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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家老宅人员不复杂,可感情不深,一个个鬼精。
  不知是谁说,老夫人让宁祯去请盛长裕回来过中秋,结果宁祯进不去督军府大门。
  偏偏宁祯为了拔高自己,说“请动了”。
  眼瞧着要开席,盛长裕不露面,摆明了是宁祯吹牛。
  好事之徒别有用心,对着宁祯挑衅。
  ——让宁祯不舒服,自然有其他人开心。
  堂弟媳妇脑子转得快,率先开口,做马前卒。可万万没想到被盛长裕听到。
  盛长裕出了名的坏脾气,当场挤兑她。如果她要辩解,盛长裕估计得拿出马鞭抽她一顿。
  “……裕哥,姆妈还在梳妆,她一直等您。”三姨太迎上盛长裕,笑容满面,“您能回来过节,姆妈一定很开心。”
  盛长裕对上这么一张笑靥如花的脸,表情却没动。
  他的视线越过三姨太肩头,看向宁祯。
  宁祯嫁人后,一改之前爱穿洋装的习惯,总是穿旗袍。
  她高挑,身段不错,旗袍穿得比旁人多几分矜贵高雅;肌肤白,唇小而饱满,似枝头熟透的樱桃。
  盛长裕看完了,平淡收回视线:“走,去请姆妈来吃饭。”
  “好。”搭话的是三姨太徐芳渡。
  盛长裕推开她:“没说你。”
  他直直看向宁祯。
  老宅的人几乎都在这个宴会大厅。盛长裕一来,目光全在他身上,也侧耳听他说话。
  宁祯亦然。
  她不太确定:“我吗?”
  盛长裕:“磨蹭什么?”
  宁祯两步上前,想和盛长裕并肩而行,他已经先走出去了。他个高腿长,走得极快,好在宁祯不是娇滴滴的千金,能跟得上。
  出了宴会大厅,往西边拐过一处竹林,再穿过人工湖面上唯一的长桥,就是老夫人的院子。
  盛长裕在前走,宁祯小跑着跟上他。
  “你平时也不怂。别人说你,快要指着鼻子骂,你不还嘴?”盛长裕语气里有几分不悦。
  他的怒气还没有完全散去。
  宁祯不愿意触霉头,偏偏被他点名跟随,耐心解释:“她没直接骂。”
  “委婉骂就行?”
  “‘不痴不聋、不作家翁’。我是督军夫人,这老宅迟早都是我主持中馈的。
  当家主母,要有威望,也需要有容人之量。和弟妹磕磕碰碰,损的是我。姆妈知道了,也会觉得我小气。”宁祯说。
  盛长裕剑眉轻轻一蹙:“你好歹留洋过的,怎么比内宅这些女人还老旧?”
  “规矩是相通的,跟新思潮没关系。”宁祯道。
  盛长裕表情不辨喜怒。
  他没有继续和宁祯说话,快步穿过了长桥,到了老夫人的院子门口。
  老夫人早已得到信,知道盛长裕回来了,特意在院子里等着。
  “姆妈。”
  母子见面,客气有余、亲切不足。
  老夫人才四十五六岁,风韵犹存。只是穿戴很肃穆,全是宝蓝、深紫这样显老的颜色,拼命想把自己当个老封君。
  “……最近忙吗?”老夫人问。
  她似乎想要发点牢骚。
  可看着儿子这张冷脸,她的话又咽了下去。
  盛长裕慵懒坐在沙发里,口吻漫不经心:“忙啊。”
  老夫人:“那你注意身体,平时多休息。”
  “您也不是很在乎,何必假惺惺?巴巴叫我来吃饭,还要特意来请您,耽误时间。”盛长裕说。
  他真刻薄,说自己亲妈“假惺惺”。
  老夫人气得脸色发青。
  宁祯赶紧打缓和:“姆妈是想和儿子能有机会单独说句话……”
  “也不缺这么一个儿子。”盛长裕没等宁祯把场子救回来,继续火上浇油。
  老夫人还有个儿子,在国外念书,是盛长裕的同胞亲兄弟。
  这事宁祯听家里兄长们提过一点:盛家二少从小受宠,父母更偏疼他,他舅舅也帮衬他。
  后来盛长裕和他亲舅杠上了,不顾父母反对,硬是杀了他。他舅舅去世后不久,他弟弟就出国留学去了。
  可能母子关系紧张,也跟这件事有关?
  “可在跟前的,就这么一个儿子嘛。”宁祯说。
  她不太了解盛长裕的忌讳,没敢贸然说什么“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个儿子都一样重要”这种煽情的话。
  煽情,也可能踩雷。
  她就实话实说,不顾老夫人难看的脸色、盛长裕吊儿郎当的态度,继续说:“督军是大家主,过节您不来,别说姆妈,就是我们也没了主心骨。”
  老夫人神色慢慢缓和:“平时也不会叫你的,这不过节吗?”
  “我这不也来了吗?”盛长裕道。
  宁祯:“……”
  跟他们母子相处一分钟,宁祯老十岁。
  要是将来她儿子敢这么顶撞她,她大巴掌抽死他。
  他们这边说着话,三姨太徐芳渡和小姑子盛长殷赶了过来。
  宁祯暗暗舒了口气。
  徐芳渡是解语花,她既了解老夫人、也了解盛长裕,更清楚他们的矛盾,她比宁祯适合做调解者。
  “姆妈,要开席吗?”徐芳渡问。
  老夫人站起身:“走吧。”
  一行人起身,老夫人和徐芳渡走在前面,盛长殷走中间,宁祯垫后。
  盛长裕居然也和她一起,落在后面。
  “……你刚刚挺会说话。”盛长裕低声说。
  宁祯没搞懂他这是讽刺还是夸奖。
  她一并当字面意思理解:“多谢督军。”
  “给你点甜头。等会儿我先走,送你回娘家,今晚可以不用回来住。”盛长裕说。
  宁祯脚步一顿。
  盛长裕也停下脚步:“怎么,不想回去过中秋?”
  宁祯认真看向他的眼。
  月色洒满了湖面,夜里亮如白昼,他被琼华镀上了银边的面容格外英俊,眼眸安静。
  没有生气,也不是试探。
  宁祯:“可以吗?”
  “你说了我是大家主。我说可以就可以。回头姆妈不高兴,你就说去我的别馆过夜了。”盛长裕道。
  宁祯愕然。
  他哪个别馆?
  养着繁繁的那个?
  盛长裕似乎猜测到了她心思,啧了声:“老子穷酸到只有一处别馆吗?”
  宁祯:“……”
  直到这会儿,她心情好了很多。
  她的确想回家。
  尤其是圆月当空、中秋盛景,她希望可以陪在亲人身边。
  宁祯真诚又说了句:“多谢督军。”
  比方才那句诚恳很多。
  盛长裕:“我赏罚分明。你做得不好,我会骂;你做得好,我自然也会赏。对事不对人。你别多想,徒生闲心。”
  宁祯:“……”
  上次失误,他认定宁祯想要勾搭他,时刻表明立场,叫她死心。
  她有点想撞墙。
  他们俩说话的时候,老夫人一行人已经过了长桥。
  立在桥头,徐芳渡停下脚步,远远喊:“裕哥?”
  盛长裕遥遥点了下头,抬脚走了;宁祯忙跟上,脚步比方才轻快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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