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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冬的暖阳,从窗户上照进几缕柔和的光线,天空一扫昨日的阴霾,整个屋子里也亮堂起来。
  清婉并未开门,而是支起窗户的一角,就着照进来的阳光,搬了个矮凳坐下。
  她翻出了针线框子,耐心细致的开始绣一件宽大的外袍,袍子是日常穿着的样式,每针每线,清婉都十分用心。
  房嬷嬷奉了老太太的令,带了些补品过来探望清婉。
  一个小通房受些委屈,稀松平常,老太太此举,是另有深意。
  既已答应孙儿不再去国公府提亲,遣贴身嬷嬷过来探望清婉,就是在府里表明立场。
  府里爱嚼舌根的下人们,自然能看懂,跟郡主的这门婚事多半是黄了。
  不然何以高贵的郡主罚了一个奴才,老太太还要遣贴身嬷嬷来安慰,这不是打郡主的脸么。
  自此,二少爷即将迎娶郡主的消息,便在府里消停了。
  房嬷嬷端着补品,行事高调,路遇熟人都会热络的过去打招呼。
  然后有意无意的将老太太的意思传达到位。
  到了清婉房间门口,大好的天气却是房门紧闭,房嬷嬷的脸上露出忧色来。
  听闻昨日郡主重罚了清婉,还泼了冷水,也不知道她今日病成啥样了。
  房嬷嬷上前轻轻的叩门:“清丫头,老太太派我来看你了”。
  小芸将门打开,笑盈盈的开口:“嬷嬷请进”。
  房嬷嬷进了屋子,只见清婉手里拿着针线,正在低头认真绣黑褐色外袍衣袖上的文卷云。
  衣服是男子的制式。
  清婉绣的仔细,见嬷嬷进来,才微微抬头:“嬷嬷先坐,我这还有一会就好”
  房嬷嬷见她穿着屋内常用的袄子,连个外套也没加,便有些心疼。
  “清丫头,你不去床上好好暖着,小心落下寒症”
  她一面说,一面伸手去扶坐在矮凳上的清婉。
  待触及到清婉的小手,温温润润的,竟没有冰寒之症,再看看她绯红的小脸蛋,精气神十足,才放下心来。
  清婉绣完那一朵文卷云,才放下手中的针线,贴心的安慰道:“嬷嬷放心,虽被郡主责罚了,昨儿睡了一觉就好了”
  房嬷嬷摸着她温润的小手,欣慰的点点头。
  兴许郡主,没有过分责罚她,二少爷跟老太太说的那样凶险,不过是添油加醋,为了方便推掉这门亲事罢了。
  今日她来,主要就是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清婉。
  作为二少爷的通房,如果遇到郡主这样身份高贵,性子又张狂的正妻,日子是很难熬的。
  见清婉手中的活忙完了,她便将清婉拉到一旁,低声开口。
  “昨儿老太太亲口说了,二少爷跟郡主的婚事作罢,往后郡主不会再来定安院为难你了”
  这个消息,着实让清婉惊了一把。
  “真的吗?”
  “千真万确,我亲耳听到的”
  “是郡主提的吗?”清婉疑惑,毕竟昨天她隐约记得,林冷殇也没给那郡主好脸色,女儿家受了委屈,闹闹性子也是有的。
  房嬷嬷摇摇头:“是二少爷主动跟老太太提的,老太太还劝慰了一番,只是二少爷态度坚决,怎么劝都劝不动”
  房嬷嬷又得意的将昨日的情形,细细描绘了一番。
  末了总结出一句:“想必是二少爷不想同国公府扯上什么关系,毕竟他一向都是靠自己的实力”
  清婉深以为然,脸上的光彩却渐渐的暗淡下去。
  房嬷嬷并未察觉清婉的异样,继续笑着道:“也就是你这丫头运气好,幸亏二少爷不愿攀附国公府”
  清婉苦笑,“嬷嬷说的是”。
  若说主子爷格外宠她些,破些无伤大雅的规矩,是有可能的。
  若是因为她,去退了这么好的一门亲事,那是绝无可能的。
  勋爵人家的联姻,从来都不是一对新人的两心相印,而是两个家族的利益捆绑,她一个小通房何德何能,让主子爷放弃跟国公府联姻的大好机会。
  除非,他原本就没打算娶郡主,也不打算跟国公府扯上什么关系。
  这样一来,就都说得通了,自个儿被罚跪了两个时辰,不见主子出现,刚被泼了冷水,狼狈不堪之时,主子不早不晚,就在那时候抬脚进了院子。
  主子爷拿自个儿被罚作筏子,去推掉与郡主的亲事。
  那时候郡主还没来得及反应,看着刚被泼了冷水的小通房和冷着一张脸的二少爷,被婉拒了婚事,还会自责,以为是自己太过任性胡闹了。
  兴许,她跪在那,主子早就看到了,迟迟不进来,只是等一个更好的契机。
  所以他心中有那么点愧疚,昨夜才会一反常态,露出少许温情来。
  清婉自嘲一番,平日里对她冷冰冰的人,怎么可能突然改性。
  前一秒,自个儿还妄想着主子爷待她不同,真是痴人做梦。
  待送走了房嬷嬷,清婉便将刚才那绣了一半的袍子随手扔进了柜子里。
  亏的自己刚才还满心欢喜的给他绣外袍,真是蠢透了。
  ……
  清婉虽已猜到实情,在林冷殇面前,还得装作不知。
  待主子爷下朝回院子,她如往日般在门口浅笑着迎他,“给主子爷请安”
  林冷殇径直从她面前走过,依然是那副冷淡疏离的样子,直接无视了她。
  一切回到从前,仿佛昨日的事情不曾发生,这更印证了她的猜想。
  待林冷殇走远了,清婉将脸上僵住的假笑收了回来,一脸平静落寞。
  清婉想着,这样也好,等到离府的时候,她便不会有一丝牵挂,主子也不会刻意留下她,按规矩正妻进门前,她是要被遣散出去的。
  只要凑齐了赎身银子,主子肯放行,再过几年,她便是自由身。
  若对主子生出一丝妄念,那才是危险的开始。
  到了晚间该侍寝的时间,项甲跟往常一样过来传话。
  清婉并不开门,只在房内佯装咳嗽了几声,才断断续续艰难的开口。
  “昨儿受了寒凉,好没好利索,烦请项管家同主子爷回个话,就说奴婢过几日养好了身子,再过去伺候”
  项甲在门外左右为难,来回踱了几步,还是转头回去复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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