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燕妮看着志凯集团办公大楼有些出神，她叹了口气，隐隐有些不安。
　　是范凯病了吗？因为怕我担心一直瞒着我？
　　十年间，她眼睁睁地看着它从一间破烂小房子，变成了如今宽敞明亮的写字楼。
　　走进去后，一楼的保安和服务员均看向了她，但都没有动，小声议论着什么，能明显感觉到大家的态度有些变化。
　　之前她只要走到大楼门口，这些人都会一捅而上的簇拥在自己周围，拿tຊ包的拿包，开门的开门，而现在，有种避之不及的感觉。
　　她来不及想背后的原因，径直坐电梯到了顶楼，那是公司高管们的办公室所在楼层，普通人未经允许绝对不得进入。
　　“王小姐，总经理不在公司。”顶楼电梯口的女迎宾见到王燕妮便主动迎了过来，解释道。
　　王燕妮并没有搭理她，直接往范凯的办公室走去，迎宾知道她与总经理的关系，也就没有再阻拦。
　　王燕妮敲了两下办公室的门，里面没有回应，她拿出了门禁卡。
　　“嘀嘀”两声，而不是“咔”地一声。
　　显然，门禁卡失效了……
　　她皱了皱眉，又使劲敲了两下，里面还是没有声音。
　　不在吗？还是躲着自己不出来呢？
　　为什么门禁卡也失效了呢？
　　王燕妮不安的情绪越发浓重。
　　突然，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不过不是眼前的门，而是旁边财务总监张丽的门。
　　“张姨，范凯去哪里了？”见到张丽，王燕妮连忙问道。
　　张丽并没有回答，只是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来自己办公室。
　　“把门关上。”张丽说道。
　　王燕妮随手关上了门，越发觉得氛围有些不太对劲。
　　张丽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后，说道，“你也坐吧。”
　　王燕妮坐定，迫不及待地想问范凯去了哪里，就被张丽制止了。
　　“你跟范凯认识有十年了吧？”张丽缓缓地问道，眼里透着一丝决绝。
　　“整整十年。”
　　张丽笑了笑，“挺不容易的。”
　　王燕妮不知道她为什么提这个话题，但因为对方是范凯的母亲，她也只好耐着性子听下去。
　　“这十年，也是我们志凯集团腾飞的十年，我跟范凯他爸，一路打拼到现在，也很不容易。”张丽感叹道。
　　王燕妮一脸地不解，想不明白对方唱得是哪一处，她只关心范凯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
　　张丽看了她一眼，然后低下头，拿起桌上的咖啡，问道，“你也来一杯？”
　　王燕妮摇摇头，脸上焦急的情绪更加浓重。
　　张丽拿起糖包，不紧不慢地往咖啡里加了一些糖，均匀地搅拌着。
　　王燕妮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张姨，我想问一下，范凯去哪里了？”
　　张丽又看了看王燕妮，缓缓喝了口咖啡，说道，“别着急，还是太年轻了，志凯集团马上就上市了，你这么冒失怎么能行？”
　　王燕妮满眼疑惑，完全听不懂对方是什么意思。
　　从进门到现在，有一种被人拿捏的感觉，难道是种错觉？
　　“我的意思嘛，很简单，以前呀，我们这些人，都是在土里打滚，满身灰尘，吃的喝的穿的，都不在意，但现在不一样了，公司马上就要上市了，应该有些变化，有些提升，你看，我现在也正在学着喝咖啡，喝红酒，穿名牌，进出高档场所，会晤高端精英。”
　　张丽站了起来，慢慢地说道，然后又喝了大口咖啡，皱了皱眉，可能喝得有点多，还是有点苦，不太习惯。
　　王燕妮打量了一下对方快要被身材撑破的短裙，她看不懂品牌，但这一身装扮，她的确没有发现任何美感。
　　“是嫌我落后了吗？”她不禁在心里想着，但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现在关心的是半个月前还一直跟自己谈婚论嫁的人，到底去哪里了？仿佛大家都知道原因，就自己被蒙在了鼓里。
　　她要当面问问他，约好的今天一起去看婚纱，他为什么没有来？如果是病了，有什么不能告诉自己的呢？有事我们可以一起抗呀。
　　“张姨，我明白您说的意思，我也一定会好好学的，绝对不会给范凯丢人，我现在只想知道范凯他没事吧？”
　　王燕妮终归是个聪明的人，马上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张丽笑着摇了摇头，“这些东西能学，学历可以吗？”
　　张丽盯着她，仿佛是在质问。
　　王燕妮立刻懵在那里……
　　什么意思？你到底想说什么？
　　当年辍学不是为了帮你们家的公司吗？
　　听范凯说，这当初也是你的意思呀，说是为了一个找能帮自己家算账的人，王燕妮学习好，人也聪明，算账总能算得明白，自己才毅然辍学来帮你们吗？
　　怎么？现在嫌我学历太低了？
　　也是，董事长范庆贺好像修了一个，确切说是买了一个在职研究生学历，你也是整了一个什么成人教育，范凯好像也在弄什么本科，难怪嫌自己学历低了。
　　王燕妮被她说得有些脸红，虽然心里十万分的委屈，但她还是惦记着对方是范凯母亲的身份，以后结婚了就是自己的婆婆妈，谦卑地说道，“张姨，我也会努力提升的。”
　　张丽又笑了笑，缓缓走到办公桌后面，两条腿在拥挤的短裙里来回捣腾，然后把身子沉在了那个宽大的办公椅里。
　　“不需要了。”
　　王燕妮又是一怔，“什么意思？”
　　“终归是带不出门，撑不了门面的。”张丽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反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严肃和无情。
　　王燕妮听到这句话时，又是一怔，没有听懂。
　　不是，什么意思？
　　一瞬间，她全明白了，明白了这个肥婆从一开始就阴阳怪气的原因，明白了这半个月来，范凯对自己若即若离的原因。
　　她感觉到自己全身都在发抖，然后不断地往下坠去。
　　她一把扶住旁边的沙发一角，然后抬起头，迎着对方略带嘲弄的眼光，咬着嘴唇，一字一字地说道，“有话你就直说。”
　　“哼，还直说，有素质的人不需要把话说得太明白，同样，还有脸的人，应该懂得自己怎么做，难道，范凯没有告诉你吗？”张丽缩在椅子里，不再看她。
　　“告诉我什么？”王燕妮此时已经感到了有些窒息，强撑着自己的身体，他想起这段时间范凯的态度，原以为是他忙于工作，或是太累了，自己还这么担心他，还担心他生病了没有告诉自己，真是可笑呀。
　　原来，原来，他们一家竟然是酝酿着把自己踢开，像一个被人丢弃的皮球一样，一脚踢开……
　　“你可以离开他了。”张丽冷冷地吐出了几个字，把王燕妮十年的付出彻底清零。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范凯的意思？”王燕妮还想着是否有挽回的余地，如果这一切是眼前之人的意思，那么，她可以不怪范凯，但如果，是范凯的意思，那么……
　　“是我们一家人的意思。”
　　“我不信，我要找他当面问个清楚，我不信，十年了，十年了，我对你们家十年的付出，你们把我说踢了就踢了？”王燕妮虽然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被人家小看。
　　“你说话注意措辞，什么叫把你踢开？只是你的一厢情愿，想嫁进我们范家吧。”张丽冷眼看着她。
　　王燕妮心里被封藏的暴力逐渐被释放了出来，想冲过去，撕破她的脸，但她还保留着最后的理智。
　　先离开这，离开这，我要听范凯当面对我说，我不能这么认输，凭什么？凭什么十年的真心付出会换来这个结果？
　　不行，我不能。
　　王燕妮瞪着眼前这个女人，一步一步往后退去。
　　张丽转过身，并没有看她，“把门关好，以后就不要再来我们志凯集团了。”
　　“砰”地一声，门被甩在了墙上，然后就是快速的跑步声。
　　“脾气还挺大，之前怎么没看出来呢……”
　　张丽冷哼一声。
　　冲出志凯集团大楼，王燕妮顾不得公司人群的指手划脚和纷纷议论，一口气跑到了江边，这才肆无忌惮地哭了起来。
　　此刻，一种被人利用，又被人背叛的感觉涌上心头。
　　学历，竟然是因为学历，自己当初学习那么好，那么优秀，我放弃了自己在学业上的大好前程，只是为了你……
　　她想到了当初父亲和班主任的劝导，但还是没有拗过自己的固执。
　　也是，我自做自受，我活该，要是能听父亲和班主任的话，自己怎么会落地现在这种地步？
　　多么可笑……
　　王燕妮无助地流着泪，微风吹过，她的长发迎风散开。
　　江面上，夕阳映出了一条红色的彩带，在江里飘荡……
　　不行，不能这样，哭解决不了问题，我一定要找范凯当面问个明白，但是，他人在哪里呢？
　　突然，王燕妮想到了一个人，对了，刘汉，找范凯的跟班刘汉，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刘汉并不是公司里的人，很早之前就一直跟着范凯，范凯的父母也并不认识他，因为他跟范凯干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事，而这些事，很多也是范凯瞒着父母在做。
　　王燕妮想到这里，擦了擦眼泪，马上往刘汉的住处走去。
　　敲了两下门，开门的正是刘汉。
　　“嫂子，你怎么来了。”看到王燕妮，光着膀子的刘汉赶紧跑回了屋里，拿了一件衬衫穿上。
　　“范凯去哪里了？”王燕妮厉声问道。
　　刘汉打量了王燕妮一眼，看着她脸上还有泪痕，猜tຊ测是跟范凯吵架了。
　　“嫂子，发生什么事了吗？”
　　“别叫我嫂子，谁是你嫂子？”王燕妮呵斥道。
　　刘汉一惊，看来，这次吵得有些厉害。
　　“不是，嫂子，这次肯定是凯哥错了，我替他道歉，你别生气了。”刘汉笑呵呵地试图劝劝她，显然并不知道背后的原因。
　　王燕妮盯着他，没有说话。
　　“那好吧，你们两口子的事，你们自己解决吧，我不操这个心了，他应该在南岸酒吧，这个酒吧，嫂子，你总该知道的吧。”
　　王燕妮听到后转身就走。
　　“嫂子，你别跟他是我说的，要不然他会吃了我。”
　　刘汉冲着王燕妮的背影喊道，然后自言自语道，“这小两口，吵得看来不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