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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随便吧,只要她不哭就行。
  姜念面不改色,郑重点头,“要是让旁人知道,我们俩的脑袋都保不住。”
  碧桃赶忙点头。
  姜念以为终于将她唬住,还没松口气便听她又小心翼翼开口。
  “那……这回事,沈大人知道吗?”
  她听得眉头一跳,“这关沈渡什么事?”
  “姑娘还想瞒我呢,”小丫头压低声音,面上却现出几分神气,“我早看出来,姑娘喜欢那位沈大人,是不是?”
  姜念想,晨间拉着沈渡钻海棠花时,似乎碧桃就在不远处守着。
  “你今日看见什么了?”
  “不止是今日,”碧桃认真道,“还有上回您特意请他上车,何时见您对人这般殷勤示好过?”
  姜念那双狐狸似的眼睛轻轻垂下,纤长眼睫遮住了眸中情绪。
  “我可没殷勤。”
  她和沈渡的好,源自男人主动释放的善意,提醒她不要错过折春宴。
  这之后,一直都是你来我往相互帮衬,也说不上谁吃亏谁占便宜。
  碧桃神色古怪,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凑近她,“那姑娘可知,沈大人对你很是上心。”
  “此话怎讲?”她故作强硬地回望。
  “就下雨那日,我送沈大人下车,他问我您去做什么,又要我叮嘱您,回姜府多加小心。”
  姜念静静坐着,纤细身躯跟着马车轻晃,好一会儿没说话。
  原来那日他忙着赴虞曼珠的约,到底还是对自己有几分牵挂。
  碧桃长长出一口气,靠着车壁望向车顶,想着自家姑娘和那位沈大人站在一起的模样。
  也算是一对璧人,金玉良缘。
  她傻笑着问:“姑娘,那你会嫁给沈大人吗?”
  嫁?
  只这一个字,姜念瞬时恢复清明。
  她正色道:“这种话,往后不要说了。”
  碧桃听出她的认真,却仍是不解,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再多嘴一句。
  “姑娘,你喜欢沈大人,沈大人也喜欢你。为什么不愿意呀?”
  姜念只是摇头,想平日里太护着碧桃也不好,养出她至纯至善的性子,缺了些明辨时局的能力。
  “若我喜欢的是谢谨闻,谢谨闻也喜欢我,那我就能嫁给他吗?”
  对象一旦换成那位传闻中喜怒无常的太傅,碧桃笑不出来了,甚至打了个寒颤。
  “他们那种身份的人,喜恶注定没那么要紧。”
  以她眼下的处境,压根不会去肖想和谁有一个结果。
  安身立命,才是正途。
  尤其在谢谨闻那里,她不过一个取暖的玩意儿,卖乖取宠行,谈喜怒哀乐便太奢侈了。
  沈渡不看轻她,她也理解沈渡;可要真凑成一对,往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碧桃没再出声,以她的身份暂时进不了内院。
  只在分别时没头没脑来了一句:“姑娘配得上天下任何一个郎君。”
  姜念没接话,回身揉一把她的脑袋。
  才踏进内院地界,她便敏锐察觉,梧桐没打算带她去堂屋那儿。
  四下无人,那满身干练的女子才告诉她:“您求大人的事,我们探着些苗头了。”
  姜念眼睛亮了亮,没想到有这么快。
  “那我们这是……”
  “带您去见我们找到的人。”
  无窗的屋室窒闷逼仄,更像一间牢房。
  她迈过门槛,看见半头见白的妇人坐于榻上,两只手交握身前紧紧攥着。
  姜念不认识她,梧桐出面替她问:“认识这位姑娘吗?”
  那妇人似乎眼神不大好,闻声站起来,又凑近些才看清少女轮廓。
  “是……念姐儿?”语调犹疑,也有可能是猜的。
  姜念凝眸望她片刻,毫不犹豫道:“你认错了,姜念是我妹妹。”
  妇人揉了揉眼睛,这回看清了少女的眼眸。
  “不会的,”她确信几分,“茹姐儿像老爷,自幼便是柳叶眼;念姐儿那双眼睛生得灵,夫人从前总忧心,怕往后被人嫌不够端庄。”
  姜念屏住呼吸,那双的确被忧心过的眼睛紧紧锁着女子苍老面容,却实在没法与记忆中模糊的人脸重合。
  其实她也不愿承认,连娘亲林氏的面容都早已惝恍迷离,更何况林氏身边的女使。
  “您是采禾姑姑,还是采萍姑姑?”
  妇人步履蹒跚向前,梧桐要拦,被姜念制止。
  幼时贪玩被娘亲抓住训斥,也总有一双手朝她伸来,将她这个矮冬瓜护在身后,悄声示意快跟娘亲服软。
  后来她学聪明了,一出事便忙张开双臂投向那人怀抱。
  “念姐儿,长这么大了呀。”
  姜念眼前回忆褪去,看见自己伸出的手迈过十年荏苒,终于再度被人熟稔接过。
  她眼眶已然湿润,听妇人也是声带哽咽,“奴是夫人身边的采萍啊。”
  林氏难产而亡之后,身边伺候的老人都被姜默道迁怒发卖,姜念不知道她们去了哪儿,想找也无从落手。
  没想到仅仅三日,谢谨闻就把采萍姑姑送到了自己面前!
  姜念不再言语,沉默地抱紧这未老先衰的女子。
  梧桐看见这相拥而泣的两人,鼻尖竟也有几分发酸。
  她偏头舒一口气,主动道:“大人知道您要说话,这屋子严实,便在此处慢慢说吧。”
  她阖门退出屋外,只留两tຊ人在里头。
  门外一俊俏少年抱剑倚墙,见她出来才站直身子。
  “如何,我没寻错吧?”
  人是白刃亲自去找的,因她嫁过两回人,兜兜转转好几个村子才最终确认她是采萍。
  梧桐点点头,“嗯。”
  得到她的认可,白刃长吁一口气,“那就好。”
  他抬着下巴朝里间努了努,“大人如此宝贝这位姜姑娘,我真怕办得不好,她给大人吹枕边风呢。”
  想到姜念与人相认时的模样,梧桐静静道:“姜姑娘不是这样的人,大人也不是。”
  “就算大人不是,”白刃重新抱起自己的剑,“不是说女人心眼最小,一点仇能记很久吗?”
  年少无知的浅薄言论,梧桐懒得争辩,剜他一眼道:“在这儿好好守着。”
  白刃这才惊觉说错话,“梧桐姐姐你别走呀,你与寻常女人怎会一样?你可是大人的心腹,你是女人中的女人!”
  “欸——好姐姐,我一人在这儿多无趣啊……”
  见人站定身形,白刃面上闪过喜色。
  却听她头也不回道:“正好治治你嘴碎的臭毛病。”
  少年人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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