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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大宋开国,汴京城市肆繁荣,人口陡然增加,城中用水量巨大。再加上近几年天气干旱,降水量减少,诸多水井干涸。百姓要么往汴河挑水自用,要么省事往水铺买水。步军司的灭火用水,从真宗朝开始就在水铺购买,不劳百姓。一来不费军中物力,方便行事;二来使城中闲散百姓可用劳作换取生计,稳定治安。此举虽墨守成规,但除了所费银两颇多,却并未出过岔子。
吕穆清任副都指挥使的时候,最在意火防谋略,对其他杂事甚少放在心上。所以他只知道各个衙门的储水时常不够,多半需要水铺送水,而到底是哪家水铺供水,何时供水,供多少水,所费银两多少,他从未仔细追究。
毕竟救火以救人为重,所费再多也值得。
吕穆清自从听了水铺东家的话,暗中留意长安水铺,发现长安水铺自身并不与挑水的脚夫联络,而只收购其他水铺的供水,再转卖给步军司,赚两文钱一桶的差价。长安水铺并不大,店铺也不多,在朱雀门外仅仅只有两家,可就是这两家巴掌大的水铺,每年能赚步军司上百万两的白银。
黎明,石夔之换值回营,见房内烛火通明,未掀帘便道:“还在写文书?”他蹙着眉,一面打水净脸漱口,一面嘀咕:“你写得再好,再有理,也到不了官家的案头。夏容与是什么性子,怎会容你出头?况且上面还有梅将军。”
吕穆清罔若未闻,提笔舔了舔墨汁,往城防图上标出一个圈圈。
天刚刚发亮,西华门未启,一个宫人蒙着纱巾左顾右盼,给守门的将军说了几句什么,便见将军屏退众士兵,亲自打开宫门栓子,留下一条门缝。宫外凌濛初一身黑衣跳下马车,如一道雷电,迅速闪进门里。
福宁殿某处僻静的憩阁里,管家赵祯背手立在窗下,道:“此事必须谨慎,不许走漏半点风声。吕穆清是可靠之人,朕也信他,你若有不好出手的地方,让他去做也可。待将来尘埃落定,朕仍然要重用他。”
凌濛初单膝跪在地上,屋中无灯,谁也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威武赫赫道:“微臣遵命。”
待天光大亮,吕穆清刚刚歇下小睡,就听见凌濛初咋咋呼呼进了门。他往吕穆清身侧一躺,吕穆清犯困得很,不想理他,故意紧紧闭着眼。
凌濛初才不管这些,说:“我要成亲了。”
吕穆清没动静。
凌濛初一手撑起脑袋,一手捏住吕穆清鼻子,“乐崇阳对我提防得很,没法子了,只好先做他女婿……”吕穆清果然睁开眼睛,默默望着他,凌濛初接着道:“婚姻大事,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繁琐得很,一来一往多了,我就不信,乐崇阳能一直防备我。”
吕穆清神情烁烁,并未往下说,只是问:“你到底是爱她,还是想利用她。”
她,当然是指乐崇阳的嫡长女,乐仪。
凌濛初笑了笑,神色沉沉,“于我而言,两者并无区别,反正这辈子,我非她不娶。”
吕穆清轻叹一声,再未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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