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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内只有一盏油灯,廊下的灯笼洒下的红影穿过了窗户纸,落在屋内,更显诡异。
  白天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我是好人我才不怕鬼!
  宋微澜挺直背脊迈进去,来到床榻前,便见榻上躺着个女人,双眼紧闭,脸看起来有些肿,导致五官变了形,不过能看出来女人的年龄不到四十。
  宋微澜发现女人情况不对,拿起女人的胳膊掀开衣袖,就见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
  顾公子木然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我爹喜欢喝酒,他每天晚上都会出去喝酒,早上才会回来,回来以后就会打我娘,用很粗的棍子打她的胳膊和腿,用椅子砸她的头。
  三天前他又用椅子砸了我娘的头,我娘当场昏迷,至今未醒,我请大夫回家,我爹便会生气,所以,我只能等我爹出门才敢请大夫。”
  听完顾公子一番话,宋微澜心里怒意勃发,打女人的男人都是禽兽!
  给女人仔细查看一番,情况不容乐观。
  新伤叠旧伤,内伤加外伤,女人没有一处好肉。
  “她的情况不好,需要去妙手堂住下才行。”
  顾公子眼圈红了,“我爹不是个好人,我担心他去妙手堂闹,让大夫您不好做。”
  “没事,我也不是好人,现在就将人送过去。”
  再不送过去,怕是等到白天那禽兽回来,直接就把人打死了。
  “那就……劳烦您了!”
  顾公子唤了下人,将母亲放上马车,连夜将人送去了妙手堂。
  宋微澜开了药,专门的药童熬好端上来,顾公子抢着喂给母亲喝药,袖子无意间卷了上去。
  宋微澜这才发现,这小少年的胳膊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
  虎毒不食子,这个顾某真真禽兽不如!
  顾郁从妙手堂出来,天已经亮了,他步行回到顾家,刚进门就闻到一阵酒气,胡子拉碴的男人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子,朝他怒吼。
  “柳儿呢!我的柳儿呢!兔崽子,你把她藏起来了,还给我,你把她还给我!”
  一股从内心深处爆发的怨恨顶上脑门,顾郁稚嫩的脸一片阴沉,猛地推开男人。
  男人软塌塌摔到地上,摔得七荤八素根本站不起来。
  一个老夫人冲出来,狠狠拍了顾郁的肩膀,骂道:
  “小兔崽子,你怎么对你爹呢?快把他扶起来,照顾他梳洗睡下。”
  顾郁固执站着,看着面前的老妇人:“祖母,我爹这样是被您惯的,我娘险些被打死,也是您害的。”
  他的情绪没有太激动,脸色也算得上平静,好像只是在陈诉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敢跟我叫板,果然是贱种的孩子,你也贱!当初就不该让你娘大着肚子进门,你这个小杂种!”
  “我娘不贱,我不是小杂种。”
  “还敢顶嘴!”老夫人扬手就是一巴掌。
  顾郁脸红肿起来,眼圈儿也红了,他死死咬着牙,眼底的怨恨浓烈到快要燃起来。
  老夫人并未发现少年的眼神,只气咻咻地放狠话:“我定要那个小贱人找出来!看谁帮她我弄死谁!”
  宋微澜简单梳洗一番,在妙手堂补了个觉,刚醒过来,小怜便进来禀报。
  “老板,我帮您挂了休息的牌子,但是有个大人物非要现在看诊,看起来十分不好惹的样子。”
  正好也休息好了,有钱不挣王八蛋。
  “带进来吧。”
  宋微澜整理一番,到案几前坐下,低头翻开病例册,余光看见有人坐下来,一边合上病例册一边抬头问:“哪里不舒服?”
  面前的人似乎愣了一下,随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面前响起。
  “宋微澜?”
  整理病例的手一顿,宋微澜这才看清,对面微侧身坐着的,是秦不辞。
  此刻他一只手搭在一杯上,一只手随意落在桌面上,桃花眸睨着她,带着探究。
  奇了,自己能随意变换声线,他竟然还能听出来。
  若是被他认出来,那自己五岁就出来行医问诊的事儿也藏不住。
  还不得被当成怪物。
  宋微澜立刻否认:“我不认识此人,我只认识病症,公子看病不看?”
  声音相似的多了去了,自己换了男装,脸也遮住了,只要自己否认,秦不辞不可能继续怀疑。
  果然,秦不辞眼底的探究收回,低声道了一句:“本王认错人。”
  “那您先说说您的症状。”
  “本王不看病。”
  不看病你来这唠嗑呢?
  宋微澜保持微笑:“妙手堂是看病的地方,王爷花了一千两上三楼,既然不看病,我便叫人将银子退给您。”
  随后呼唤小怜,“小怜,退银子,送客。”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秦不辞却不挪屁股,依旧那样侧坐的姿势,朝着宋微澜开口:“银子不必退,你便当是给本王看过了,本王坐够一盏茶便走。”
  宋微澜被他这话弄得一脑门问号,银子多也不能这么使吧?
  身为大夫,这银子她不能白拿。
  即便是治治上火,除除湿气也能叫这一千两拿着安心一点。
  “反正坐着也是坐着,王爷不如让我看看脉象吧,若没事王爷可安心,若有病也可早些治疗。”
  “不必。”秦不辞的态度肉眼可见的不耐烦起来。
  宋微澜皱眉,本是不想再管,但是又觉得不对,他又不是闲得无聊的人,浪费银子可以理解,浪费时间却不像是他的性格。
  此番却非要在她的诊室坐够一盏茶,更像是被谁逼着来看病,他碍于情面不得不来,来了却又讳疾忌医。
  讳疾忌医可不好。
  这人虽然冷淡了些,但是对待自己却真的不错,自己不能见死不救。
  见那只手就那么随意放在桌上,宋微澜直接伸手,只要让她摸一下脉,她就能知道他到底有病没病。
  可男人的动作非常快,在她将将抬手时便将手收了回去,然后拿那双冰冷的眸子睨着他,眼底的锐利直戳人心。
  这便显得宋微澜举起来的那只手有些呆。
  脸上尴尬一瞬,很快恢复微笑,自然收回手,挽了耳边碎发,放下。
  就好像方才她伸手就只是为了挽头发。
  秦不辞收回目光,重新将手放到桌上,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明显是极为不耐地等着时间过去。
  宋微澜便忍不住瞧他的手,仿佛那是一个潘多拉魔盒。
  来了又不看,到底是什么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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