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寂静无声。
唯有风吹过,窗外传来树叶簌簌的声音。
楚赫柏透过窗看去,忽的,一片泛黄的叶子在风中打了几个卷飘摇无依的落地。
秋天来了。
一股从未有过的无力感涌上她的心尖。
她只是张了张唇,就几乎用尽了全部力气。
“你别动叶家,我什么都答应你。”
叶紫惜眉梢微抬:“今日颜洛离去前与我说了,你一直想要个孩子,你们二人说好了要定娃娃亲,本王觉得甚好……”
楚赫柏胸膛腾的升起一股愤怒,整个身体都气得颤抖:“叶紫惜,你真是疯了!”
“你娶不到颜洛,便想让你的子嗣代你完成这心愿吗?”
叶紫惜面上微笑,口气却冷寒:“有何不可?”
见楚赫柏不说话,叶紫惜叹息:“叶老丞相年事已高,你那个弟弟叶子洲也着实不争气……”
楚赫柏转过身,不愿让那人看见自己簌然掉落的泪。
再开口时,她的声音中空洞得没有一丝情绪。
“待孩子出生,陛下不会再逼你,颜洛也会因为我的孩子,不会与王府断交,届时,你放我走。”
楚赫柏的唇不知何时被自己咬破,口中弥漫着血腥味。
这次,身后久久没有传来叶紫惜的回答。
楚赫柏背对着,看不见他的神情。
思绪飞转间,她从怀中掏出叶紫惜遗落的那块玉佩,转身冲他扔过去。
玉佩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叶紫惜下意识抬手接住。
“这东西还给你,夫妻一场,这是我第一次开口求你,看在……我护了颜洛那么多年的份上。”
话落,楚赫柏只觉得叶紫惜的眼中像笼上了一层雾,让她看不清。1
男人垂眸摩挲着玉佩,半晌,语气低沉:“一言为定。”
楚赫柏回到自己院中后,发现云苓没在。
还来不及询问,各种珍贵药材已经如流水一样送来。
一老一小两个穿着太医官服的人跟在后面进来。
老的那个开口:“王妃,下官是王爷唤来为您调养身体的,旁边这是下官的弟子。”
楚赫柏只觉得心中那一口气不上不下地吊着,闷得发疼。
她敛下眼眸,也无心多说:“有劳二位太医。”
刚把完脉没多久,楚赫柏便累得睡过去。
可这次在梦中,她却看到了叶家被抄家的场景。
最疼爱她的父亲叶丞相躺在血泊中,双眼瞪大,死不瞑目。
而自小对她百依百顺的弟弟叶子洲被人押着,墨发散开,衣衫染血,声音凄厉地嘶吼着……
楚赫柏是被云苓慌慌张张的喊声惊醒的。
“小姐,不好了,子洲少爷在前院和王爷打起来了。”
想到梦中场景,楚赫柏心中惶然,连忙起身。
一边走,她一边问:“子洲为何会来,还与王爷动手?”
云苓几乎哭出声:“是奴婢看小姐身体越来越差,就回了一趟丞相府。”
“你真是糊涂!”
叶子洲虽纨绔,却极护楚赫柏。
自他会走路开始便容不得自家姐姐受一丝委屈,动辄跟人拼命。
待楚赫柏匆匆赶到时,只看见叶子洲手中拿剑指着叶紫惜。
“你竟敢伤我阿姐,今日我定不会放过你。”
楚赫柏心神一骇,厉声道:“叶子洲。”
叶子洲闻声,转头看见她,慌忙上前:“阿姐,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别怕,我教训完他就接你回叶家。”
可一道声音却清清冷冷地响起:“叶小少爷怕是回不了叶家了。”
“刺杀亲王,可是抄家的大罪。”
楚赫柏定睛看向说话的叶紫惜,发现他的胳膊上竟是被划伤了一道口子,白衣被血染红。
然而这刺目血色却是令楚赫柏想起了梦中叶家那血流成河的场景。
她来不及多想,几乎是下意识冲叶子洲呵斥道:“跪下。”
叶子洲倔强地站在那里:“阿姐!”
这一声阿姐里的委屈让楚赫柏瞬间心痛如绞。
闭了闭眼,她转身冲叶紫惜扑通一声跪下:“是臣妾没有教好弟弟,愿承担一切责罚。”
叶子洲见状,眼眶瞬间红了,过来拉楚赫柏。
“叶紫惜你可还记得当初上我叶家求娶时说的话,你说你永远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
“现在你如此对我阿姐,我叶家即便拼个鱼死网破也定让你付出代价!”
楚赫柏听得心惊肉跳,狠狠一耳光甩在叶子洲脸上。
“满口妄言,叶子洲,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你给我滚!”
原来还小霸王一般的叶子洲也懵了,眼神一瞬间变得茫然无措。
楚赫柏的手颤抖着,心尖更是如滚水浇注。
好半晌,她看见叶子洲抹了把脸,默不作声地扭头就往外走去。
看着那道走远的背影,楚赫柏痛苦地闭了闭眼。
直到再看不见叶子洲,她才转身面向叶紫惜,一字一句。
“臣妾有罪,从今日起,自请禁足于王府,再不踏出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