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枝晚输密码的手一顿。
他当然知道自己密码，毕竟，在她十八岁成年礼那一日，他还亲自带着她去礼堂，去看教堂里的紫罗兰。
那是一片如梦如幻的花海，她曾经渴盼又期待的美好。
重新输入后，他们走进了屋内。
沈枝晚一步步走了进去。
别墅内一片漆黑，再也没有人为她开着灯，也没有人为她准备菜肴。
曾经有多美好，如今便有多凄冷。
商聿白以雷霆手段，将她们沈家一网打尽，关入精神病院的，送进孤儿院的，逼死她的父母。
商聿白按下开关，屋内登时明亮了起来。
因为是要用来向她道歉，所以他特意嘱咐人将别墅内打扫了一边，此刻，别墅内还是从前的模样。
沈枝晚看着熟悉的一切，脸上却没有一丝喜色。
住这么大的别墅有什么意思？她所有在意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商聿白看着她的神情，眼神渐渐幽深起来。
“我知道这不能弥补你什么，但是我真心实意向你道歉。”
沈枝晚低下头，藏起脸上的表情，轻声道：“好，我接受。”
商聿白怔住。
“枝晚，你……”
沈枝晚抬头看向他，露出一个微笑：“我接受你的道歉。”
商聿白有几秒的怔愣，刚才看她的态度，他都已经做好了在她身边打长久战的准备。
他没想过她会答应。
他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对劲，可看到沈枝晚那抹和从前一样明艳的笑，他的心微不可查的漏了一拍。
商聿白一下变得手足无措，沉默一会道：“你想要什么，就打电话给我。”2
沈枝晚点了点头。
商聿白顿了顿，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而他走后，沈枝晚坐到沙发上，拿起手机，翻开通讯录划到他名字的那一行。
拨出他的电话，她静静的坐等对面接起，视线从手机上移开，下落在别墅内的地毯上。
商聿白低沉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喂？”
沈枝晚神情晦涩，浅浅一笑：“我只是想试试，看商总给我的号码，是不是真的。”
……
另一边。
商聿白本来都要睡下了，被她这么一扰，睡意全无。
莫名的，他心中燃起一阵堵意。
但想到她这三年经历的，他不免又觉得愧疚，语气罕见的温和道：“我不会骗人。”
“真的吗——”沈枝晚拖着长长的尾音，因为隔着手机，她的话显得有些失真。
商聿白轻声叹息：“假的。”
他在商场上，也是撒过谎的。
但是在生活上，却从来没有过。
沈枝晚被沈家千娇万宠长大，在生活上衣食无忧，养的不谙世事，并不懂得这些。
她只一字一顿道：“那你撒谎肯定是有苦衷的。”
商聿白沉默了起来。
他分不清她是真心实意夸赞他，还是在损他。
但从前，沈枝晚也是跟在他身后，用崇拜的眼神看他，用理解的口吻和他说话。
和现在一样。
想到这，商聿白拧紧的剑眉缓缓松开，他薄唇轻启：“枝晚，晚安。”
挂了电话，商聿白又躺上了床。
半个小时后。
“滴——”
又是一阵电话铃声响起。
商聿白接起电话，薄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什么事？”
对面传来沈枝晚含颤的声线：“对不起……我做恶梦了……我梦见了枝杨……”
商聿白微怔，没有说话，静静听着她讲述恶梦的内容。
他扫了一眼自己偌大的房间，咽了咽喉咙。
可想到如果不是他，沈枝晚就不会失去父母，也不会做这样的梦，心头顿时浮现出愧疚来。
把人哄走，他等了一会，没有等到电话，渐渐阖上了眼睛。
刺耳的铃声响起。
商聿白麻木的接起，心如死水。
头一次，他对自己耐心产生了怀疑，他从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吗？
沈枝晚缓缓道：“聿白，我们梦见我们的从前了。”
“那个时候，我十六岁，你十八岁。”
“不知所措的年纪，什么都不尽人意——”
“那年你陷入盛家继承人的选择风波里，被你的哥哥派人追杀，你被关进黑屋里——”
“而我，则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