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回头，看不见。”陈念脚步顿了一下，头也不回的说道：“更何况，她让我受的委屈那么多，我不值得她道一句歉吗？”
“值得的，阿姐，都是我的错。”
“陈娇，道歉不是这么道的。你若是真对我有愧，就补偿我。各方面的，补偿我。”
陈念丢下这话，往灶屋走去了。
陈娇看着陈念渐行渐远的背影，将眼底的妒忌和嫉恨压了下去。
“娇娇，你为什么要跟陈念道歉？”陈川没有察觉到陈娇的异常，只是站在她的角度替她打抱不平，“就陈念这种人，也配让你道歉？”
“大哥，话不能这么说。”陈娇此刻看上去就像是个全身都散发着善良柔光的天使，“回想这些年来，阿姐确实因为我受了不少委屈。”
“包括前两天，我们还商量着，让她将读书的机会让给我，我顶替她去上学…”
陈娇说到这儿，顿了一下，眼尾渐渐泛红，“大哥，都怪我读书不行，才会让阿爸阿妈和你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明明都是一样的读书学习，明明我也已经很努力了，可是结果就是不如人意。大哥，你说是不是我就是没有读书的命，我生来就该在农村种一辈子的地。”
说着，陈娇就有些崩溃起来，“可是，我也不会种地啊。大哥，我太差了，我太无能了，我简直就是天底下最蠢笨的人，我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娇娇，你胡说什么呢！”见陈娇情绪激动，陈川连忙按住她的肩膀，轻声安抚道：“陈念是你姐姐，她让着你是应该的，你不要因此觉得愧疚难安。”
陈娇怔怔的看着陈川，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大哥，tຊ我不想一辈子种地，可是姐姐她…”
“你不会种一辈子地的。她有本事帮到你，那是她的福气。不管她愿不愿意将读书的机会让给你，只要大哥在，读书的机会就永远都是你的。”
“可是，可是姐姐会伤心的。”
“你不要总是这么善良，你这个样子，以后去县城上了高中可怎么办？”
“大哥…”
“别怕，一切都有大哥在呢。”
陈娇感动的扑进陈川怀里，“大哥，谢谢你，呜呜呜。”
陈川轻轻地拍着陈娇的后背，像哄小孩子那样。
“娇娇不要怕，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大哥都会在前边给你顶着。”
“无论娇娇想要什么，大哥都会想办法给你弄来。”
“你啊，只需要想清楚你到底想要什么就可以了。”
陈娇是他从小哄到大的，跟陈念那个放养长大的完全不同。
可以说，在陈川的眼里，只有陈娇才是他的妹妹，而陈念只是陈娇成长路上的垫脚石和试路石。
陈川一而再再而三的保证，才让陈娇的情绪平复了下来。
最后，只剩下小声的啜泣声。
良久，陈娇忽然又道：“如果…如果阿姐将读书的名额让给了我，那高中毕业考大学呢，那个时候如果我考不上…”
“不会的，娇娇。” 陈川打断她的话，“我们娇娇这么优秀，中考只是发挥失常，高考一定能考上大学的。”
陈川虽然这么安慰着陈娇，但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毕竟他自己已经考了三年了，前两年都落榜了，今年的结果还犹未可知。
而最近几年，县城每年都只考上了一个本科，三五个专科。
陈娇要想考上大学，那得在整个县排名前五。
可之前陈娇的成绩，连县城前一千名都没考进去。
反倒是陈念，成绩一直都是县第一。
要说考大学，陈川不得不承认，在这个家里，只有陈念最有机会考上。
至于陈娇，拿她现在的成绩状况来说，基本上没可能。
“大哥，我今天回来，其实是想…”陈娇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立即将心里的想法给陈川说，“算了，还是等阿爸阿妈回来了，我再找个合适的时间跟他们商量商量。”
“怎么又不说了？”陈川不解。
“大哥，你去叫阿爸阿妈回来吃饭吧，我想单独跟阿姐聊聊。”陈娇将眼角的泪水擦干，对上陈川好奇的眼神说道：“以后你会知道的。”
“那好吧。”
听陈娇都这么说了，陈川就拿了个草帽戴着就出了门。
见陈川走远，陈娇这才提着裙子朝灶屋走去。
灶屋里，陈念正在后门口蹲着洗土豆，就看见一双白鞋子出现在自己跟前。
她洗土豆的手顿了一下，随后继续洗。
“阿姐，我要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
陈念将土豆洗干净，站了起来。
与陈娇面对面，这才仔细打量起上辈子让她遭了那么多罪的罪魁祸首。
“阿姐…”
陈娇穿着一袭白裙，就那么静静地立在她的跟前，双手不安的搅动着，眼眶微微湿润，眼睛有些发红，像是难过了许久，现在都还因为难过而想哭，却强忍着没有掉下眼泪。
不得不承认，此刻的陈娇，看上去就像一朵娇弱的小百花。
楚楚可怜，需要人精心呵护。
若是在上一世，她还没有认清这个妹妹的嘴脸，她一定会非常愧疚的、手足无措的站着，想尽办法安慰陈娇。
甚至，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说全都是自己愿意的，对陈娇说，“你没有错，姐姐照顾妹妹是应该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姐姐自愿的。
娇娇，不要觉得愧疚，你永远都不需要觉得对不起姐姐。”
但现在，她不会了。
“你是真心道歉的吗？”
“是，是的。”听见陈念这话，陈娇愣了一下，不过想到自己的目的，又诚挚的说道：“阿姐，以前是我让你受委屈了，阿爸阿妈他们想让你将读书名额让给我，我…”
“你不用给我说这些，这些我都知道。”陈念出声打断她的话，端着土豆到案板上，将一个又一个的土豆拿出来，切成一小坨一小坨的，准备用来箜饭。
“说说你自己，你是怎么想的？”
陈娇被问得愣了一下，也不过一瞬，就恢复了自然，毕竟她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做。
“我…我自然是希望阿姐也能读书，不受任何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