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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客栈的墙画没几天就在收尾了,那几天天气晴朗,姜葳蕤每天下午就来抓紧时间赶工。
  这天刚落下最后一笔,提着漆桶刚进院子,手机就在木桌上响个不停。
  姜葳蕤擦干净手,拿起手机。
  上面居然有十几个未接电话,还有方立两个小时前微信的狂轰滥炸。
  立:姜姜姐快回来!
  立:出事了出事了!
  然后是他的语音,声音着急。
  立:“我们客栈还是被投诉了,公众号、抖音、小红书出现好多黑帖。”
  姜葳蕤冷静回道:不慌,我马上回来。
  最近沈厉渊新买了个帅气拉风的摩托,开始去邮局接阿婆下班了。
  刚开始的她还是很不乐意,后来在旺姆一声声“你的好孙子来接你下班啦”中渐渐迷失自我,现在每天出邮局都是乐呵呵的。
  回到大客栈,停下摩托,墙画看样子已经画完了。
  那对旷野上的情侣穿着藏袍,一寸头,一卷发,可不就是他俩。
  但沈厉渊转了一圈也没看见姜葳蕤,然后他掏出手机,这才发现方立打过电话。
  边走进客厅沈厉渊边回拨,电话嘟嘟两声就接通了,方立的声音传来:“哎哟喂你们俩一个不带手机一个静音,终于联系上了!”
  沈厉渊:“怎么了?”
  “客栈被黑了,沈哥你赶紧回来吧,现在很多平台都出现很多黑帖,不止黑客栈,还黑姜姜姐……有些媒体已经开始跟风了。一看就是张亦熙买的,她之前就陷害我们,姜姜姐还没追究呢。”
  ‘惊!拉萨小客栈床底出现死老鼠。’
  ‘拉萨一家客栈表面温馨圣洁,实则低俗肮脏!’
  现在互联网发达,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个下午这些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一样传了个遍。
  沈厉渊听完方立的描述,挂断电话后给陈天川拨过去,跟他交代完后又拨通了一个老朋友的电话。
  电话那头,那人推了推眼镜:“哟,几百年不见你给我打电话,咋啦?”
  “查个人。”
  ……
  姜葳蕤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有客人开始陆陆续续取消订单了,还有人当场就要退房,方立还在费力劝说,蚂蚁面露愠色站在一旁。
  客人甲:“本来我还不知道呢,我家人给我发消息才发现住了家这么脏的客栈。”
  客人乙:“早上刷着手机呢,刷着刷着刷着就看见黑帖,说这客栈又有死老鼠设备又差,老板还经常不在,而且还……”
  剩下的话没说完,蚂蚁朝那人走近,以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生气道:
  “你们这些人根本不配住这里,简直不分青红皂白,人云亦云。你们就不怕惹恼众神吗?“
  藏族人一直都很崇拜诸神,他们觉得雪山上有山神,湖泊有湖神,厨房有灶神,地里有土地神,万物皆有灵。
  平常待人接物也都和和气气,就怕惹恼了高原神灵,姜葳蕤基本上从没看到蚂蚁跟谁红过脸,现下却为了她跟客人吵架,有几个客人还在他那里吃过饭。
  也有客人明理的,大胆站出来:“看那些黑料干嘛,你自己住得开不开心自己不能判断?”
  “就是,别总是听风就是雨。”
  “姜老板这里便宜还漂亮温馨,什么时候你有事都可以找她,就算她最近不常在,也能到203找方立。”
  废物和生姜跑过去朝着那几人“汪汪“大叫,方立走过去一手一只提进了房间。
  姜葳蕤安顿好客人,说:“大家稍安勿躁,这次的黑帖还有新闻我都看到了,想退房的我绝不拦着。但我把话说清楚,谁要是出去黑我,我都会查到他头上。造谣诽谤的,全部都会送进去。所以要退房,就给我闭上嘴安安静静地退。”
  声音冷漠,眼神锋利。
  前面几个吵着要退房的哑火了,他们本来也不是要闹事,又看看蚂蚁这样人高马大,心里也发虚。
  而且,没想到这老板娘平日里笑呵呵,看起来明媚阳光,现在发起火跟变了个人一样。
  有些人叹了口气,背着包走到前台递出房卡。
  姜葳蕤走过去一一办理。
  等处理安抚好客人又收集完网上的黑帖证据,跟蚂蚁道谢后,姜葳蕤终于侧躺在沙发上,身心俱疲。
  方立走过来,又给了她个坏消息:那个许愿也不来了。
  姜葳蕤微抬眼:“我许的什么愿?“
  方立:“那个义工呀,叫许愿,她说她国庆要去旅游,不来了。“
  姜葳蕤又闭上眼:“哦。”
  还以为谁呢。
  方立不肯放弃:“我再跟剩下两个发发消息。“
  鼓捣完邮箱,没想到那个在云南学植物学的纪之很快就回复了,说是愿意来。
  方立还有点疑惑,这不会是辅修学新媒体的吧?专门来报道?
  又确认了几遍,那纪之专门去看了新闻,结果还是说愿意来,自己不害怕也不在乎,满满的青春活力,方立这才加了她微信。
  然后方立问姜葳蕤:“拉姆那里有回电话吗?”
  刚才在回来的路上,姜葳蕤已经跟拉姆打过电话了。
  拉姆说要帮她一条街一条街的查监控,一定会找到张亦熙污蔑她的证据,这些黑帖她也会让信息办那边帮忙调查。
  姜葳蕤摇摇头。
  方立又问:”姜姜姐,这件事你准备怎么办?“
  姜葳蕤缓缓吐了口气:“我睚眦必报。“
  敢黑我,就不要让我抓住……
  不过一会儿,公用手机的消息又不停进来,是公众号消息。
  方立本不想打开,今天一下午全是网暴,他早就在后台关掉了留言自动公开的功能。
  后来姜葳蕤说,看,都截图留好证据。
  可是没想到一打开的方立傻眼了,几十条全是义愤填膺的支持声。
  一条条看下去,方立认出来了好几个人。
  “别瞎说了,你们这些人住过姜姜客栈吗就敢乱说?我去的时候老板娘还带我去色拉山去日喀则呢,高反也把我照顾得很好,你们这些黑子要付出代价的!”
  “老板娘怎么找不到人?陪我聊了快一晚上丙烯画油画,还和我们一起开开心心地玩狼人杀,是我住的最快乐的一间客栈了。下辈子我还住姜姜客栈!”
  “给老板娘造黄谣你们都敢?我连续两年住姜姜客栈了,这才是第一次见老板娘有男朋友,人俩还是灵魂伴侣呢!你自己思想龌龊还骂别人?我反手就是一个举报。”
  “不准骂姜姜姜!你们吵得她红太郎都不给我画了肿么办!?”
  “姜老板这么好都有人黑?我看你们就是眼红嫉妒,她哪次西藏特产不是给我的最好的?”
  “帮姜老板写的律师函正在路上……”
  ……
  姜葳蕤一条条看下去,眼眶有些湿润,无论面对多少诽谤和黑子她都可以冷静处理,但唯独看到这么多曾经客人们的善意支持,让她不得不触动。
  姜葳蕤拿起手机,上面果然有好多条微信消息,都是大家的关心和问候。
  她还没回复,沈厉渊从门口进来,看起来有些气喘吁吁。
  方立:“哎哟我的天老爷,你终于回来了。”
  沈厉渊拉起姜葳蕤就要走:“我们去警察局,查到证据了。”
  姜葳蕤一脸疑惑:“什么证据?”
  拉姆不是还在调查监控吗?
  沈厉渊:“买黑帖的人,我查到了,就是张亦熙。”
  方立:“这么快?你不会是找了……顾神吧?”
  那可是顶级黑客……
  沈厉渊微微点头,看着姜葳蕤,手还在她胳膊上。
  一看她眼眶微红,心上一揪,说:“我给你讨公道去。”
  别哭。
  没想到姜葳蕤却扑哧一笑,轻轻一用力把他拉到沙发上坐下:“先等等,还有些证据没有收集好。“
  姜葳蕤摸摸他的眉毛,那里还拧着一股气。又摸摸他的唇,那里已抿成一条线。
  事情刚发生的时候,她也有那么一瞬间想过,沈厉渊怎么不见了?小说里这时候男主角不是总会英雄救美吗?
  本来她想跟沈厉渊打电话的,但她又觉得,要是沈厉渊下次不在呢?她不能总是依赖他吧?
  现在看着方立,蚂蚁,沈厉渊,还有这么些客人的维护,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想错了。
  那些她曾经以为退房离开就再也不见的客人,其实早就成了朋友。
  而她,拥有好多好多这样的朋友。
  对于沈厉渊,其实根本不存在什么依赖不依赖,是伴侣,是朋友,也是可以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
  这不就是亲密关系的意义吗?
  沈厉渊问:“什么证据?”
  方立:“当然是她抓老鼠的证据。“
  正说着,姜葳蕤的手机“滴滴”一声,江杉的消息进来。
  是一张他的训练计划。
  姜葳蕤扫了一眼,嚯,每天都要爬楼梯?
  9.15:爬楼500层,负重8kg,腿沙袋3kg
  9.16:爬峨眉山,爬楼1000层,下楼300
  9.17:拳击、力量训练、爬楼200层
  9.18:中医院理疗
  ……tຊ
  姜葳蕤回:你每天爬楼就能爬出一个珠峰了。
  茉莉:我已经爬了好几个珠峰了。
  然后发了一个奥特曼的举手跳跃的自恋表情包。
  姜葳蕤想抽他,又问:明年还从北坡?
  茉莉:不了,明年南坡,直接从尼泊尔上。
  Boss姜:那还好,安全多了。
  大客栈那边好像来了客人,阿婆打电话给沈厉渊,说她听不懂汉语。
  拉姆也正好打电话进来。
  Boss姜:不说了,忙去了。
  茉莉:行嘞。
  过了会儿又加一句:有啥就说哦。
  姜葳蕤没看到,她接起电话来,拉姆说查到证据了,张亦熙也有人已经给她打过电话,让她赶往派出所。
  姜葳蕤还没说话,又有一个陌生号码打来,跟拉姆的通话声中还有嘟嘟嘟的声音。
  方立先去大客栈了,姜葳蕤先快速回了拉姆,然后接下电话。
  电话里张亦熙声音颤抖:“姜老板,我错了……。“
  姜葳蕤把免提开到最大声,冷哼一声:“早干嘛去了?“
  张亦熙声音慌张,还带点儿哭腔:“姜老板,我不想去警察局,我们私下和解好不好?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我一个黄花大姑娘不能有案底。“
  沈厉渊攥紧了拳头,你一个黄花大姑娘不能有案底?姜葳蕤就可以被污蔑了?
  沈厉渊朝着姜葳蕤摇头,不能就这么放过了,她这种人,泼脏水只有0次和无数次。
  姜葳蕤正想回,从院子里进来个人,那人捋着胡子,悠闲散漫地说:
  “《刑法》第二百四十三条,捏造事实诬告陷害他人,意图使他人受刑事追究,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造成严重后果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国家机关工作人员犯……”
  来人正是方方方,说的时候一眼也没看沙发这边的两人,说完的时候正好走进一楼房间,最后一个字刚落下,潇洒地把门关上了。
  姜葳蕤有些想笑,这张亦熙绝对还不到这么严重,但吓她绰绰有余了。
  她现在本来就慌,谁能想到这事刚发酵不到一天她就已经被查到了,现在恐怕只听得见“诬陷”“有期徒刑”这几个字了吧……
  果不其然,张亦熙放声大哭:“姜老板,我就是一个弱女子,我真的……也没什么后台,花一样的年纪,我不能进去啊,我爸妈怎么办啊呜呜呜呜。”
  “你现在还买了多少黑?”
  “没……没有了呜呜呜,全,全在今天。”
  过了一会儿,姜葳蕤轻声说道:“今天客栈里的损失是十三位客人,他们每人接下来住的天数还不一样,就跟你算每人300,后续还有很多客人退订,持续影响可能还有一个多月。再加上你造黄谣,女孩子这种东西可是很重要的,精神损失费给个一万吧?总共便宜你点给个5万,不多吧?能拿得出来吗?”
  五万和坐牢比,当然选五万。
  张亦熙觉得姜葳蕤愿意跟她私了,高兴得不得了。哭声渐停:”姜老板,能不能再少一点儿,我就是一个穷苦老百姓。”
  姜葳蕤扶额,得寸进尺。
  她冷着声音:“那就派出所见。”
  “啊不不不,五万就五万吧,我分期付款可以嘛?“
  ……
  挂断电话,沈厉渊不解:”为什么要私了?”
  姜葳蕤沉声说:“这才是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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