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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泉池中短短几番话,沈月瑶却越琢磨越觉得有些不对。
  所以咸宁帝甫一狩猎结束回到行宫,还没来得及洗去一身尘土汗渍,就被他的小皇后拽着衣领带到了书房。
  “月瑶啊,你就算再着急也得让朕先清洗一番吧。tຊ”
  沈月瑶狠狠瞪过去,“闭嘴,我有正事要说。”
  皇帝陛下给自己斟了杯茶,慢悠悠得喝了一口,“说吧,你的正事。”
  沈月瑶神色纠结,踌躇再三,不知该如何开口,咸宁帝鲜少从妻子身上见到这般畏手畏脚吞吞吐吐的模样,觉得稀奇,“到底什么事,你和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觉得表哥……有点危险。”沈月瑶思来想去,还是开门见山。
  咸宁帝神色一凛,“表哥?表哥怎么了?”
  “我今日和表嫂一起跑马,跑完马以后我邀她来我这里一同泡了温泉,期间一同聊了许多……”
  “月瑶,我这出了一身的汗实在难受,你,这能不能说重点啊?”咸宁帝苦着脸委屈巴巴道。
  沈月瑶白了一眼,“长话短说就是我觉得表哥对他媳妇不够好。”
  咸宁帝想破脑袋也没想到妻子要说的是这个,“表哥和表嫂如何那是他们夫妻自己的事,朕和你就算是皇帝皇后,也不好管人家的家事吧。”
  “再说了,朕瞧着。表哥沉稳内敛,表嫂温婉贤惠,堪称佳偶天成、天作之合,你哪里就看得出表哥对表嫂不好。”
  略一思忖,咸宁帝试探道:“表嫂向你抱怨表哥了?”
  “当然没有,表嫂一句埋怨表哥的话也没说,可是二郎,女子婚后幸福与否都在脸上写着,那是真真骗不了人的。”
  咸宁帝挠挠后脑勺,更不明白了,“朕今日远远瞧过表嫂一眼,其面色红润,气色甚佳,没觉得她哪里过得不好啊。”
  沈皇后一阵无语,指了指浴室方向,“洗你的澡去吧,话不投机半句多。”
  咸宁帝:“……”
  他哪说错了。
  ……
  咸宁帝和武将们此番狩猎,皆是满载而归;
  猎物在晚膳时分物尽其用,被膳房烹调成了烤全羊、烤鹿肉,送到各院。
  宁祈是陪咸宁帝一同用得晚膳,表兄弟俩把酒言欢、不亦乐乎。
  吃过饭后,两人又在窗边对弈,顺道听咸宁帝点评了几位大臣。
  两人说话间,沈月瑶一手拿着盘凤梨酥,边吃边从里间悄声迈着步子走了出来。
  窗边的两个男人大概是太过专注,以至于人都走到跟前了才后知后觉的发现。
  看了眼,不是外人,继而继续专注棋局。
  沈月瑶将装着凤梨酥的瓷盘放在一旁的案几上,双手环胸抱臂,悄然的立在一旁细细打量了起来。
  宁祈轻蹙眉心,“皇后娘娘这般看着微臣,容易让陛下误会。”
  沈月瑶被噎得不轻,眼刀子当即甩了过去,“平阳侯,自信是好事,但自负可就不好了。”
  咸宁帝狩猎回来那阵被妻子敲打过了,这会丝毫不敢多言,见这两人又要掐起来,笑呵呵的打圆场,“表兄,到你了,先下棋,啊,月瑶和你说笑呢。”
  沈月瑶瞪了眼和稀泥的丈夫,语重心长的开口,“表哥,你心细如发,最近这段时日,可有发现家中有什不一样的?”
  宁祈一顿,鲜有的被问住了。
  骨节分明的手指点了下自己,犹自难以置信般,“娘娘……在问臣?”
  沈月瑶木着脸,“否则这里还有第二个人能让本宫唤表哥的吗?”
  男人语结,略一思忖便不假思索,“臣府上一切如旧,安然无恙,不知娘娘何出此言?”
  “我今日和表嫂一起跑马,表嫂驭马技术高超娴熟,颇有几分神武大将军的影子。”沈月瑶敛起心思,状若无事的聊起家常。
  宁祈执黑子的手一怔,被人说妻子身上有其他男人的影子、哪怕这个人是亲舅兄,心里也有点怪怪的 。
  咸宁帝长叹了声,专注于棋盘的心也想起了几分政事,“说来,乔家父子替朕巡视青州,也该回了。”
  “乔家儿郎个个忠勇,这次回朝,朕自要好好褒奖一番。”
  沈月瑶不解:“青州要务虽然重要,可你一下子派出了乔家父子三人,是不是有些杀鸡焉用牛刀了?”
  咸宁帝笑得意味深长,“那哪是朕派去的,是乔曕自己……”
  说到一半,想起答应了臣子帮人家保密的,还有几分节操的咸宁帝旋即闭上了嘴。
  沈月瑶却听出了几分蹊跷,“陛下的意思是……那神武大将军是去……?”
  咸宁帝嘴角轻笑,一字一句道:“朕的神武大将军惩奸除恶、骁勇善战,突厥贼寇都闻之丧胆。可这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对面这两人话题偏的一个比一个厉害,宁祈也没了下棋的心思,直挺的身子往后随意一倚,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了一口。
  沈月瑶想起正事,赶忙收起了八卦乔曕的心思,转而看着宁祈,一本正色道:“表哥,我觉得表嫂较之我上次见她,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男人僵住了一瞬,语气还算平静,“哪里不同?”
  他其实也察觉到了,却总说不上来。
  也许同为女子的皇后能说上一二。
  沈月瑶:“表哥,你和表嫂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宁祈猛然抬眼,继而摇头,“没有。”
  “真的?”沈月瑶不是很信。
  宁祈面色坦诚,“我和乔氏,相敬如宾,一直如此。”
  沈月瑶脸色一下就变了。
  成亲都三年了,还乔氏?还相敬如宾?
  她瞬间明白了表嫂为何会有那种神情了,对着这么个男人,该多无奈、多心碎啊,
  沈月瑶还记得,宁祈和乔嫚婚后第一次出席宫宴,是在两人成亲的一个月后。
  犹记当年太液池旁,男子一如往昔的清冷疏离,周身的庄严肃穆让人望而生畏,不敢靠近;唯有旁边一身绯红缎面襦袄的明媚少女、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小少妇了。
  乔嫚是乔家年轻一辈中唯一的女孩,家中有多宝贝宠溺可想而知。
  单那一身的娇气明媚,当真是金堆玉砌、繁花锦簇中长成的人才会拥有,半点造不得假。
  彼时的小夫妻新婚不久,即使丈夫面冷了些,小姑娘也能红着脸、一脸娇羞的主动去牵身旁丈夫的手,毫不在乎他的冷脸,遇到什么新鲜好玩的事便眉飞色舞的与他分享,哪怕对方的回应永远只是漫不经心的嗯一声,或是微不可察的撤一下嘴角。
  当时少女明媚的近乎热烈,喜怒形于色,欢喜藏于眉梢,是个走到哪都一片欢声笑语的小太阳。
  而如今……
  仅仅三年而已。
  想到今日温泉池子里,眉眼间染了几分释然豁达的人儿,沈月瑶心中不由得一阵酸涩。
  宁祈这个丈夫到底是怎么做的?
  不是最明察秋毫、心细如发吗?
  妻子眼里没了他、他难道都没有发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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