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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去春来,气温起起伏伏。王梦语此时抱着团团正坐在儿科诊室的候诊厅。团团小小的脸上还戴了一个小小的口罩。
  候诊大厅里坐满了人,都是一个大人带着一个小朋友。而小朋友们无一例外的都戴着口罩。孩子们的咳嗽声此起彼伏。
  夜里团团烧到39度,吃了点美林,稍稍退了热,可早起又烧起来了。团团上一次发烧还是打完疫苗后爆发了婴幼儿急疹。作为母亲的直觉,她觉得团团这次发烧是因为病毒感染。
  王梦语一大早就带着孩子到了医院,还是李想上班的这家。她给李想打了电话,可对方一直没接,昨天晚上李想值班,就是王梦语一个人在家带孩子的。
  大概排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轮到团团了。医生摘了他的小口罩,用小号的压舌板看了看他的嗓子,然后飞快的开了单子,“嗓子有点红,有点炎症,去一楼检验中心抽个血,看看血象。”
  医生把单子给了王梦语后就利索的叫了下一号。团团因为生病,小东西蔫蔫的,也没哭没闹,弄得王梦语更心焦了。
  她在手机上交了费,抱着孩子就去了一楼。来挂儿科的孩子们基本上都被安排了抽血,检验中心专门开了一个儿童抽血通道。
  孩子太小,护士取得指尖血。针头刺破皮肤,护士又用力捏了捏团团的小手指,团团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家长抱住他,别乱动。”王梦语忍下心疼按住乱扭的团团。
  采完血后,团团小嘴咧得老大,眼泪扑簌扑簌的落下来。王梦语轻轻安抚着他。排在前面的小朋友大概两三岁的样子,此刻也咧个大嘴哇哇哭,孩子的爸爸抱起举的老高,又悠了悠,边上孩子的妈妈拿着一沓单子。
  可能是爸爸悠来悠去,让孩子感觉到新奇,咧着的嘴慢慢转哭为笑了。王梦语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心里像压了一团棉花。
  李想在这家医院的呼吸科,自家孩子发烧,爸爸完全有能力给开些药。昨晚团团体温升上来后,李想在电话那端就说了一句话,“38.5℃以上给些退烧药,手脚冰凉要注意保暖,手脚发热记得给他做下物理降温。”
  整整一夜王梦语都没有睡,她大概每隔一小时就给团团量一次体温,体温升高后又tຊ用温水给他擦拭了一下。
  一早就来了医院,此时的王梦语抱着团团,医生开的单子就胡乱塞进衣服的口袋里。仔细看的话,她眼下还有些泛青,满脸的疲倦。
  李想的工作忙,她知道。李想不善言辞,她也知道。可当遇到事儿的时候,指望不上他,这些年在李想身上受到的委屈全部接踵而来。
  已婚女性,丧偶式育儿,有老公好似没有。逢年过节,店里忙的四脚朝天的时候,李想要上班,团团一夜一夜闹觉的时候,李想在值班,孩子生病的时候,爸爸明明也在这家医院,可偏偏联系不上。
  其实王梦语也知道李想不接电话的时候,不是出门诊就是上手术,昨天才值完大夜,今天肯定是不出门诊的。如果家里没事儿的话,她完全可以理解他,支持他,当好一个贤内助。
  可偏偏在她心焦意乱之际,她对李想的情绪里,埋怨已经慢慢占了上风。
  小朋友的化验结果都是加急做的,大概四十分钟后就能出结果了。王梦语抱着团团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她打开保温杯的盖子,给团团喂了水。
  坐在边上的大姐,看着就像喜欢聊天的性子,“这宝宝长得真好看啊,一看就是像妈妈。”
  王梦语扯出一个微笑当作回应。
  “孩子生病大人最遭罪,还不如自己生病呢。”大姐接着说道。
  王梦语回应道,“是呢,昨天晚上我都没敢睡,生怕他又烧起来,再高热惊厥了。”
  “要不说这当妈的不容易呢,才熬一宿,又得来医院排着,孩子口罩可得戴好了,这医院里就病毒多,孩子还太小,别交叉感染了。”
  王梦语应着,又给团团的口罩往鼻子上面拽了拽。
  “你这也是自己带孩子?”
  “嗯,孩子他爸上班太忙。”
  “那是挺辛苦,不过呀熬过去就好了。再过一年,等他两岁多就好带了。”
  王梦语在心里计算着,两岁后真的会变好吗,她算了算还有一年多,团团才能满两周岁,这日子真的是在熬啊。
  验血的结果出来了,王梦语除了能看出来一个指标偏高之外,什么都看不懂了。她拿着化验结果,抱着孩子又回到门诊。
  在诊室外排队的时候,电话响了,是李想。
  “喂,我刚下手术,怎么了?”
  “我带着团团来医院了,他早上又烧起来了。”
  “医院病毒太多,儿科都是患儿小心互相传染。”李想的话语里有些许的不满。
  王梦语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绪就这么被他勾起来了,她不自觉的提高了音量,“我不知道医院病毒多吗,你电话根本打不通,我不来医院难道在家看着他一直烧下去吗?”
  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候诊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王梦语身上,她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索性挂了电话。
  医生看了看化验结果,“病毒感染,我给他开点药。然后注意他的精神状态,这会儿没刚才那么热了,状态好像好多了。别担心,保持观察就好。”
  诚如医生所说,团团体温下来之后,眼睛不停地看来看去,确实比之前机灵多了,听完医生的话,王梦语的心放在了肚子里。
  她在药房拿药的时候,满身疲惫的李想也过来了。团团老远就看见了爸爸,他扑腾着想要找爸爸抱,王梦语看着他一脸倦容,心底浮起的心疼浇灭了心头的怒火。
  “本来今早下夜班后我是要回家的,结果病房有个病人病情恶化了,又上了台手术。”李想连忙解释道,“团团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病毒感染,开了点药。”
  “没什么大问题,小孩子都有这个过程,走吧,咱们回家。”
  王梦语只觉得浑身被一种无力感包裹住了,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在往后数十年的生活里将会有无数次,她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怀疑自己能不能坚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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