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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回家的时候,已经不早了。
  沈不秋去洗澡了,怀昱则是端详着这发光发箍的构造。
  很快他就摸索到上面的开关。
  吧嗒一声,灯没有熄灭,而是换了种颜色,散发着淡紫幽蓝的光。
  吧嗒一声,灯依旧没有熄灭,而是开始一闪一闪的。
  吧嗒又一声,灯熄灭了。
  怀昱觉得很神奇,忍不住又摁了一个来回。
  沈不秋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小猫的爪子正搭在发箍上反复摁着开关,上面小灯泡的灯光在他的眼里一闪一闪的。
  他没有出声打扰,而是走向地上的一个纸箱。
  纸箱不小,里面的东西也不多。
  两种款式的逗猫棒、会发光的球、初中生中很流行的转动笔、一个小熊玩偶,还有那一直被小猫嫌弃的小鸭子。
  这一个月来他不知不觉就给小猫买了一些小玩具,尽管小猫貌似并不是很喜欢,但当他拿起玩具的时候也会走过来,和他玩上一会。
  就那么一会,沈不秋就已经很满足了。
  那把小刀他已经很久没有拿出来过了,如今被放在抽屉最深处,他手上的伤口早已结痂脱落,只剩一道道肉粉的疤痕,如今他不需要用痛楚来逼迫自己神志清醒,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还活着,而且还有些幸福。
  取而代之的是一把为小猫切水果切蔬菜的刀,还有那一盒猫玩具。
  每当他触碰到那一团软绒绒的小猫时,他时常会庆幸,庆幸自己还活着,庆幸自己没有跳楼或者以别的方式结束生命。
  不然,他这么一个悲观孤僻的人怎么会拥有拯救落难天使的机会呢。
  沈不秋看向小猫时,小猫已经没有拨弄发箍了,而是眨巴着那双水润剔透的蓝眼睛,歪着头看他。
  对啊,这就是他的天使。
  他的天使有着和向日葵一样灿烂的毛发,有着和绿松石一样漂亮的眼睛。
  他很喜欢。
  浴室门打开的那瞬间,怀昱就已经发现了沈不秋,但他没停下手中的动作,而是继续折腾着手里的发箍。
  这一个月的相处让他清晰知道,沈不秋对他这只猫很宽容。
  他见沈不秋去看他的玩具,以为沈不秋又要和他玩。
  于是走过去用头蹭了蹭沈不秋的手臂,默默等待着。
  但沈不秋并没有拿起盒子中的玩具,而是伸手摸了摸他的毛绒绒的脑袋。
  “喵呜~”
  沈不秋没有说话,但怀昱能感受到他的心情此刻很好。
  沈不秋给人的感觉是冷冰冰的,带着不近人情的冷漠,宛若一潭波澜不惊寒冷刺骨的深潭。
  但覆盖在怀昱头上的手掌却带着暖意,像是冬日暖暖的阳光,让人很舒服。
  小房间里已经关了灯,空调制冷的声音格外清晰。
  月色如水,欣然入户。
  小猫轻声蹦跶着跳上了床,在沈不秋枕身边卧着闭上了眼。
  自有天晚上沈不秋在梦中惊悸梦呓出声后,怀昱就时常睡在他的身边,因为他发现这样沈不秋情绪会稳定下来。
  倒也神奇,怪不得师弟以前总喜欢和他一起睡。
  养尊处优的怀昱本来就不习惯睡在地上,如今沈不秋允许,他更倾向睡在床榻上,哪怕这张床很小,也不柔软,甚至不属于他,他也有些满足。
  床单上带着清爽的海盐气味,和沈不秋身上的味道很像,都很好闻。
  月色深深,怀昱沉沉睡去。
  夜色中身侧的少年睁开了眼,朝旁边挪了一点,将那只睡得毫无防备的小猫虚虚圈在手臂间。
  一人一猫相依偎,一觉到天明。
  ……
  沈不秋的兼职都很顺利,被他辅导的学生都很听话,家长也从不拖欠工资,都是当天日结。
  晚上在电脑城上班的工作也简单,六点上班九点下班,但得到这份工作实属偶然。
  刚放暑假的沈不秋抱着猫在公园里散步,但没想到被一个小孩给缠上了。
  小孩没撒泼硬要摸怀昱,但依旧屁颠屁颠跟着,恳求着沈不秋让他摸一下猫,甩都甩不掉。
  沈不秋没办法,怀昱也没办法。
  最后以小孩告诉他家长的号码就把猫给他摸为由,叫来了孩子的父亲。
  小孩的父亲是一个有着肚腩的中年男人,他脸上全是汗,在看到黏着沈不秋的儿子时更是连声道谢。
  这父亲就是这电脑城一家店的老板。
  老板很感谢沈不秋,但又很抱歉儿子对他的纠缠,但给钱沈不秋也不收,最后在儿子的摸猫请求下问沈不秋需不需要一份兼职,工作轻松,只用在晚间看看店。
  沈不秋还被那小孩央求着一定要带猫来上班,并说他爸爸一定会给他发很多很多工资的。
  被沈不秋抱着的怀昱听此话忍俊不禁,蹭了蹭沈不秋的手掌,眨巴着眼睛示意沈不秋同意。
  沈不秋同意了。
  起初那小孩一到晚上就要到店里来摸怀昱,怀昱见小孩没什么坏心思,也就没怎么挣扎,小孩的动作很轻很轻,摸到一次怀昱软软的毛发后就会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小孩的笑容天真纯粹,怀昱也很乐意和这小孩玩。
  见怀昱不讨厌,沈不秋也就没有阻止。
  怀昱看着这个穿着精致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的小孩,有时也会想:要是他正常年纪娶妻,孩子应该也有这么大了吧。
  但这个想法也并没有困扰到他。毕竟他现在是只猫,生活惬意,何必去想前世的糟心事?
  好好过完这一生就好了。
  怀昱的眼睛看向站在一边默默看着他和小孩玩闹的沈不秋,用爪子招了招手,就像店里的招财猫摆件一样,也像人类挥手打招呼一样。
  黑发少年背脊挺直,像不屈的青竹,深秋不凋,经霜犹茂。
  他的眼里少了些怀昱初见他时的悲观忧郁,反而多了些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和这少年相伴度过猫的十几年寿元,老死后埋入泥土,倒也不错?
  只望这时光再走慢些,莫要让他早早就离开。
  他并不想看那个对他这样好的少年又回到那些无悲无喜的日子。
  怀昱有些怨念自己。他总是这样,总是想着让别人过得好,以前做太子时是这样,如今变成猫了还是在这样。
  但他,好像改不了。
  唉,有些无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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