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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日卯时进城的木桶,装的是山泉水,可出城时候装的是什么,那就未可知了。
  至于会不会遇到搜查,如何应对搜查,那都是后头才要考虑的事。
  将唐家的位置告诉店小二之后,云苓和沈青黛慢悠悠就着点心喝饮子,随后又走进了一家成衣铺。
  她们打算问问成衣铺收不收家中剩下的料子,实在不行就只能去找当铺问问了。
  好在一切顺利,成衣铺的确喜欢这样的料子,双方谈好一个大概的价格,约好明日就将布料送来交易。
  忙完了事情,两人这才又回到秀南街的牌坊处,重新雇了轿子回唐家。
  云苓其实还想去城门口看看,但看见阿姐已经压抑着喘气,明显是累了的模样,便就此作罢。
  她有唐老太爷的嘱托在身,明日可以寻老齐再带她出来看看。
  而周琼在甜水铺吃完了整盘子桃花酥,终于等到了关一递来的暗语。
  “爷,无碍。”
  唐云苓和沈青黛二人身后很干净,并没有什么尾巴,而唐家宅子外面也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周琼松了一口气。
  那个名为翠竹的丫头当日表现得十分聪慧机敏,也称得上一句忠心耿耿了。
  既然唐云苓没有被疑心,那就没有暴露的风险。
  他带着鹤衣起身离开。
  ......
  瑞都皇宫,养心殿。
  今日的朝会有些久,等泰安帝回到养心殿的时候,已是正午时分。
  近来泰安帝心情欠佳,膳食也不曾好好用过,是以御膳房连日来都卯足了劲,拼命整出些新鲜的玩意来伺候。
  唐老太医等在偏殿中,看着一道道愈发精致的美食从门口流水般经过,tຊ心情越来越沉重。
  泰安帝并非不爱吃鱼,从前甚至还给鱼脍作过诗。偏偏今日这二十八道新奇的菜色里,没有一道是用鱼做的。
  不能让泰安帝念及死在海里的大皇子触景伤情,是连御膳房都知道的事,整个瑞都的人,但凡脑子清楚些的,都不会在此时触及龙之逆鳞。
  可偏偏一会他这个当太医的,却要重提此事,甚至还要以此来为自己儿子求情,唐老太医满心挣扎。
  忠君与爱子的天平在他心中反复倾斜,终是一头压了另一头。
  “唐太医,陛下正在净手准备用膳,不如你就趁着这会的功夫去把脉。”小德子前来请他,顺势要帮唐老提药箱。
  虽然是御前总管赵三宝的徒弟,小德子对唐老太医很是恭敬。
  盖因唐老太医是从乡来的,更能明白穷人的困苦,对他们这些阉人一直客客气气,遇到一些病痛找他悄悄看诊,也从未推脱过。
  “不敢劳烦德公公,我自己来吧。”
  见多了后宫倾轧,唐老太爷早就养成了药箱不离手的习惯,免得到时候药箱里的东西出了问题,他有嘴也说不清。
  小德子见他谨慎也不强求,笑着将他引入正殿中。
  “臣唐京墨,见过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自上月端阳节后,泰安帝的身体和心情都不怎么好,今日脸上倒是难得挂着一丝浅淡的笑意,甚至主动打趣道:“起来坐下再把脉,也是上年纪的老人了,可别把膝盖跪坏了。”
  “谢陛下。”
  唐老太医依旧跪着给泰安帝把脉,“陛下身体康健,就是有些忧思劳心,还请平日里宽心些。”
  “你们太医院可是商量好的口径,每个人都同样的说辞!”泰安帝又笑着打趣了一句,挥手示意唐京墨可以退下了。
  平日里知情识趣的唐京墨却跪着没动,泰安帝疑惑问道:“唐老太医可是饿了?不如留下与朕一起用膳?”
  唐老太医还是没动,小德子忍不住上前去扶人。
  却听见唐老太医朝着泰安帝一拜,脑袋重重磕在了殿内金砖上。
  “陛下,臣有一事相求。”
  小德子瞬间僵在原地,眼神望向站在泰安帝身后的赵三宝。
  师父救命!
  唐老太医可是他引进来的,突然整这么一出,他都有些不会了。
  哪知身为太监总管的赵三宝却对他悄悄使了个眼色,竟是让他自行退出去,无需再管。
  小德子立刻脚底抹油,老老实实在门外守着。
  “起来说吧。”泰安帝又道。
  唐老太医却又是重重一拜:“臣不敢,臣是为家中不孝子特意来求陛下开恩。我儿远志卷入售卖劣质药材一案,都是臣教子无方,是臣之过。
  可臣的长子虽不成器,文不成武不就,就连医术也是平平见不得人,可他的本性不坏,幼时也听我教导,知道药性不足的药材也会害人,是绝不会明知故犯的。
  臣相信他绝对没有主动参与售卖劣质药材,且他入股药铺的银两甚少,并非售卖劣质药材的主犯,而是受人蒙蔽......”
  听到这里,张三宝厉声喝道:“大胆,唐副院使,你不过是内廷太医,怎能插手大理寺的案子?如此莽撞跑到御前求情,可知会有什么后果?”
  “臣知罪。”唐京墨诚惶诚恐认错。
  泰安帝脸上并无怒气,只是淡淡地道了句:“退下吧,朕今日就当你没来过。”
  这是不欲他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殿内并未有侍卫在场,张三宝也懒得叫侍卫进来,自己上前一步拉住唐京墨的手臂,“唐副院使,请吧。”
  张三宝是在陛下潜邸时就开始伺候的老人了,对陛下忠心耿耿,不仅手段了得,更是怀有一身了不得的武艺。
  他看着身型中等,手上却有拔山举鼎之力,一把就将唐京墨拽了起来,好似老鹰提着小鸡。
  唐京墨哪里还敢犹豫,扯着嗓子大喊道:“陛下也是为人父的,当知晓父母爱子之心!若我儿之罪当真是死罪,我定然毫无怨言。可若是我儿为奸人蒙蔽踏入陷阱,这才招来深陷囹圄,我这个当父亲的如何能袖手旁观?
  陛下,求您,求您看在大皇子的份上,求您对我儿重新发落,莫让他去崖州送死!”
  张三宝立时捂住唐京墨的嘴,“闭嘴,不成器的唐远志如何能与大皇子相提并论?且大理寺卷宗陛下都还未批注,你就来御前嚷嚷,唐京墨,你可真是不想活了!”
  就在他将人拖至正殿门口之时,却听见泰安帝冷声道:“放开他,让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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