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县公安局大厅挤满了人,女警清点名目,查到苏青,向前辈询问。
“人是家属。”老警察端着保温壶慢悠悠走来。
苏青瞧着有几分眼熟,就听对方招呼:“小青,上这儿来了?”
老警察家住老街,是澡堂常客,也是老苏的酒友。
“冬子没事儿,不过那经理就遭罪咯,手机转账有好几笔不对劲。”
苏青问:“叔,孟叙冬之前出了什么事儿?”
“他没和你说?”老警察笑着吹了吹保温壶,陈茶翻滚,“我看了,十八九岁在工地讨薪,下手有点狠,估计家里头想让他长个记性,拘留了,也没销案。不是什么大事,这孩子从小是有点暴脾气,但不坏,当年在澡堂干架你知道吧?”
苏青默默点头,老警察便说:“我进去帮你看看情况啊,能早点结束就早点走。”
苏青在一旁等候,见一位青年警察将应来带出来交给女警,“通知家长来接这孩子。”
女警收起方才盘查别人的严肃神态,给应来倒了一杯热水,轻声细语地询问是否需要心理疏导。
应来拉耸着脸,一幅厌恶全世界的模样,“他们不会来的,要来找我早来了。”
“法律规定你的监护人必须对你负责……”
“他们上班,忙。”
“没关系的,我来沟通。有什么事啊都可以和我说,我们一定会帮助你。”
在旁边听着,苏青不知怎么想起了班里那位个子小小的,腼腆的,几乎是最温驯的女孩。
在高三第一次月考后,那个女孩拿着成绩单站上了天台。
消息压了下来,学校并未追究班主任的责任,但苏青再也无法站上讲台。
女警还在劝说,应来也不解释,几步走到苏青身边,低声说,“你没给他们打电话吧?你能接我走么,出去了我不给你添麻烦。”
女警看着她们亲昵的姿态,说:“我们还是建议啊,要通知孩子的监护人。”
苏青拨通了表嫂的电话,没提具体的事,只说孩子来找她了。表嫂数落应来的不是,足有十来分钟,最后说,“你也不要管她!”
电话是公放,应来始终没出声。
大厅里不时打扮醒目的女人徘徊,她们到饮水机接热水喝,旁若无人地吸烟。
墙上的壁挂钟悄然走着,苏青和应来坐在长椅上,都有些出神。
“你怎么就结婚了?”应来问。
“我今年都要二十八了。”
“到了年纪就要结婚?”应来有点不屑,又有点厌烦,“我还以为你不是这种人。”
苏青不想解释什么,抬头见孟叙冬跟着老警察走了出来。老警察乐呵呵地说:“冬子,有媳妇儿了得听媳妇儿的话,别只想着你自己。”
孟叙冬颔首,转头打量应来,“咋办?”
“还能咋办,带回去睡觉,明天再说。”苏青领人走出大厅。
“你们家住哪儿?”应来问。
孟叙冬的声音从后边飘来:“招待所。”应来愕然。
苏青没出声,迎面撞见了小武。
小地方,总归要碰见,可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形下。
小武旁边还有她上回见过的兄弟,两人形色匆忙,显然是值班的兄弟得知情况后通知小武过来的。
兄弟假意晃了晃手里的文件袋,眼神躲闪:“我先进去了。”
小武目光扫过苏青与女孩,落在后边在男人身上。他拢着一件旧夹克,工装裤和皮靴沾染泥泞,整个人灰扑扑的,眉眼藏在阴影里,有点散漫。
小武面色冷峻:“这是谁?”
苏青坦然,甚至有点戏谑:“和你有关系吗?”
“这就是你要和我分开的原因?”
“嗯。”
“我还在爸妈面前为你说好话,早知道你是这种人——”
一阵短促的风过,孟叙冬来到苏青身旁,他伸出插兜的手,牵起她就要离开。
小武抬手指他,“就为了这种人,你最好不要后悔!”
苏青诧异,可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只见孟叙冬脚步一收,回眸盯住小武:“你也配?”
小武不再掩饰,愤然:“不就他妈一破工地的!”
孟叙冬偏头笑了,下一瞬却眯起了眼睛,下眼睑微颤,漫不经心的神情里藏着阴冷:“你他妈再说一句?”
最近的生活让人快要忘记孟叙冬小时候的德性,他脾气不好,打架还特别狠。可这是在人家的单位,苏青扯住他衣角,想要提醒他,却见小武抖唇角冷笑,似乎有点得意,“你敢动手试试?”
孟叙冬将苏青拽到身后,缓缓松开了手。还未抬起手,那拇指便捏响了指骨关节。
很清脆的声音,让人心跳骤然加快。
“孟叙冬,老叔才说的你忘了?”苏青疑心他听不见,勾住他胳膊,踮脚朝他耳语。
在小武看来,这一幕太亲密了,甚至还很甜蜜。他们是故意的,伤风败俗,一对不要脸的狗男女。
小武不受控制地发抖:“你不敢吧?!”
“操了。”孟叙冬轻轻捏了下耳朵,目光回到小武身上,带着少年般的狂妄,盛气凌人,“要不是我怕老婆——”
“小武,”苏青害怕僵持下去真的会发生不可控的冲突,不得不紧紧拽住孟叙冬,朝面前的人说,“该说的我已经说了,大家出来相亲,有选择的自由……”
似乎不愿让人看清他的屈辱,小武微微垂眸,沉声说:“那天我喝醉了,你去哪儿了?”
苏青微怔,随即感到可笑,竟然还想要和这种人解释?
“对,我去找他了。”苏青上前一步,几乎逼近小武,阴影笼罩着他面额,愈是看见其中的愤怒与脆弱,愈是感到快意。她有些难以掩藏的邪恶,她知道。
“你可以打听打听孟家,是我求他和我结婚的,他身边有什么人,去不去夜总会,那都没关系,我只爱钱。等新房装好了我们就搬过去,大摆宴席。”
苏青轻轻一笑,“小武,你觉得我对不起你什么?”
小武的愤怒最终化为一缕烟尘,仓皇地消失在暗夜中。
直到彻底沉寂,孟叙冬才收回视线,身上的压迫气息消失不见,反而有几分无赖,“何必讲那种话。”
苏青一顿,没好气地瞪过去,“我还没说你,怕老婆,这么理直气壮的?”
“……”
他是想说怕老婆不高兴,不过算了,没差。
应来默默出声:“咱还回去吗?”
“回。”苏青说着走向停在门闸边的面包车。
看见陈春和坐在驾驶座里,苏青招手:“下来。”
陈春和愣愣的,正要下车,忽然反应过来,憨笑,“小青姐,我没喝酒,我酒精过敏很严重。”
不抽烟不喝酒,有前途。
但这会儿苏青没有玩笑的心思,回头看两人,“坐得下么?”
孟叙冬说:“我抱你。”
面包车是拉货的,只有前座连通的一排可以挤三个人。
苏青并不想让孟叙冬抱她,催促他先上车,往里边挤,以便她抱应来。
正搭手让应来上车,孟叙冬手一捞便将她抱在了怀里。他身上还有点酒气,湿湿热热,让人不自在。
“烦死了。”如果不是当着别人的面,她会直接叫他滚。
到地方天蒙蒙亮,陈春和没睡意,上网吧去了。苏青感慨年轻真好,应来说:“你很老了?”
麻烦一个接一个,苏青不客气:“滚去睡觉去。”
将人安顿下来,夫妇二人回到房间。即将跨进门的时候,苏青倏地拉起门将孟叙冬挡在外面:“你不准进。”
孟叙冬拢眉看着她。
自有千万个理由,她偏要说最难反驳的那个:“我叫你买收纳架子回来,东西呢?到买回来为止,你给我反思你的错误。”
门砰地关拢,毫不留情。
孟叙冬习惯性摸了摸衣兜,没找着烟盒,索性下楼去买烟。他把陈春和从网吧拎出来,“走,教你电焊。”
“我会啊……师师父,我警家守点儿呢,挂机要扣分的……”
“警你个头!”
“你生我干嘛?小青姐不让你回屋,你不能把气撒在我身上啊,我多无辜——”
“你懂完了,你闭嘴。”
师徒二人上熟人的废车场收拾了钢材与工具,回到招待所门口作业。
花火噼里啪啦,天际一点点泛出亮光。在网吧门边座位睡觉的小子嫌吵,出来找骂,一看孟叙冬护目镜下凶悍的脸,堪堪收住口,吹了声口哨,若无其事走开。
“钟点房,月租房,二十四小时澡水,欢迎入住”,招待所灯箱熄灭。陈春和起身伸了个懒腰,摘下护目镜,发现应来过来了。
“你不睡觉?”陈春和诧异。
孟叙冬拧紧接口螺丝钉,咣咣拍打置物架确认是否结实。他抬头往那边一瞧,皱起了眉头。
“睡不着。”应来走到他们面前,“干这个一个月能挣多少?”
陈春和说:“你想干这个?”
应来说:“我想赚钱。”
“女孩干这个辛苦,干不下来的。”
“你好典啊。”应来皱起眉头,“多上点网吧,远古就有女猎人了,力气活也不止是男人能做。”
陈春和有点懵:“啥啊,我正经和你说呢,电工很辛苦的。”
这些年在各地干工程,孟叙冬见过一些流落街头的孩子,陈春和便是其中之一。他不觉得只有男孩才能做这个,但应来不一样,是苏青的宝贝侄女。
在市师大附中读书,成绩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
“你和你小姑说去,看她同不同意。”孟叙冬说。
“我小姑那么凶……”
孟叙冬稍抬下巴:“哪儿凶了?”
“每年假期她都给学生补课,我要错了题,她骂我比骂谁都凶。”
“那不是盼着你好。”
应来停顿片刻,小声嘟嚷:“反正我不想读书了,小姑父,你帮帮我呗。”
“你叫我啥?”孟叙冬乐呵。
应来有点不好意思,错开目光:“你这么有能耐,帮我找个工作,成不?等我发了工资,第一个请你和小姑吃饭。”
孟叙冬审视应来片刻,抬手指网吧:“招前台,你先看能不能干得下来。”
“干就干!”青春期小孩哪经得起激将,蹬腿就要去网吧。
见应来真要去,孟叙冬招呼:“你等会儿。”
“干啥……”应来心虚瞧他一眼。
孟叙冬扯下手套衔在嘴里,从兜里掏出一把零钞:“睡不着去网吧坐着,等七点过你小姑醒了上街口饺子馆给她买早餐去。”
应来眉头一跳,试探地伸手:“那我可收下了。”
“没钱了管小姑父要。别再去夜总会,不正经。”
“哦。”应来把钞票捏手里,摸了摸鼻子,“那你知道不正经还去。”
孟叙冬指了指地上,“这不是被你小姑教育了么。”
哈哈哈哈哈还真是怕老婆撒花撒花 甜甜噢好像进入老夫老妻状态的感觉你好典啊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师傅被老婆赶出家门❤️深夜在线电焊教学怕只是看到的!
笑死 哈哈哈哈 被教育了就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