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嫣然沉默片刻,心里生出一个主意:“既然是父亲给的钱,那这两个丫鬟不还是侯府的人吗?”
贺云曦挑眉:“她们是我的陪嫁丫鬟,现在是锦王府的人。”
贺嫣然像是没听到这句话似的,径自开口:“我身边的丫鬟皆手无缚鸡之力,除了伺候人,其他什么也不会,大姐把她们让一个给我吧。”
她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好像要一个丫鬟就像要一支发钗那么简单。
虽说在这些贵人眼里,丫鬟确实跟物件没什么两样。
但无烟和阿蛮显然不是物件。
贺云曦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得贺嫣然面色挂不住,恼羞成怒地开口:“大姐怎么这么看着我?”
“她们是我的人。”贺云曦淡笑,“你这个要求太僭越,我不答应。”
贺嫣然脸色微变:“为什么?”
“不答应就是不答应,哪来那么多为什么?”贺云曦语气漠然,“阿蛮和无烟跟着我时间比较长,我们之间有着深厚的主仆情谊。就算我同意,她们也不会同意。”
贺嫣然冷道:“她们只是奴婢,有资格不同意吗?”
贺云曦眸心划过一道冷芒,声音亦多了几分清冷:“她们比你有资格。”
“你!”贺嫣然霍然起身,却因动作太猛,冷不防扯到膝盖上的伤,疼得脸色一白。
贺云曦目光落在她腿上,像是不经意扫过她的手:“妹妹这手怎么了?不会是安王动手打了你吧?”
“当然不是!”贺嫣然掩饰似的,慌忙把手往身后缩,“安王对我很好,是我自己不小心……”
“既然不舒服,妹妹就早些回去歇着吧。”贺云曦站起身,做出送客之意,“安王身体健康,不用妹妹每天伺候着,妹妹可以经常回去看看父亲和母亲,还有——”
贺云曦语气微顿,眸心忽然流露出清冷慑人的威压:“妹妹是威武侯府嫡女,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威武侯府的脸面和安王府以后的命运,挑拨离间这种事情太过幼稚没品,以后还是少做为好。”
贺嫣然脸色涨红,正要张嘴辩解:“我没——”
“下次再敢如此,我会让皇后治你。”
话音落地,贺云曦浑然不管对方突然煞白的脸色,起身往外走去:“送客。”
贺嫣然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心头恨意交织,直到掌心一阵湿润和刺痛传来,她才深深吸了一口气,摊开右手,垂眸看着又渗出鲜血的手掌,眼神一点点冷了下去,心头浮现强烈的嫉妒和不甘。
凭什么?
凭什么她前世嫁给锦王,就要受到王府嬷嬷百般刁难和皇后日复一日的磋磨,而大姐就不用承受这些?
凭什么重活一次,受到皇后刁难的人依然是她,而不是大姐?
为什么贺云曦就能置身事外?
贺嫣然心里生出强烈的不甘和怨恨。
贺云曦没理会贺嫣然的想法,径自回到凌波院,走进寝殿,掀开帐幔走进内殿。
轩辕瑾正坐在床沿,眉头紧蹙,一手紧紧抓着心口的衣服,脸色苍白如纸。
贺云曦停下脚步,就这么看着他。
良久,直到他那阵疼缓过去,轩辕瑾面色微微有了缓和的迹象,她才走近床沿,淡道:“衣服脱了,我给你施针。”
轩辕瑾抬眸看着她,睫毛上汗水晶莹,看起来像是哭过一样,俊美而又羸弱。
贺云曦眉头不由一挑:“锦tຊ王殿下此时这般风情,当真是惹人怜爱。”
轩辕瑾面色发黑:“就算你医术精湛,作为一个女子,也该知道矜持为何物。”
随随便便就调戏一个男子,成何体统?
“嗯,锦王把衣服脱了吧。”贺云曦神色淡定,“嘴不能言,但是看的时候一点没少看,锦王怎么不劝我闭上眼给你施针呢?”
轩辕瑾语塞:“……”
闭上眼施针?
是想直接把他扎死吗?
薄唇轻抿,他问道:“本王不能沐浴之后再施针?”
“施针之后再沐浴。”
轩辕瑾于是没再说什么,抬手脱了自己全身的衣服,在床上躺了下来:“你方才给嘉沐公主吃的是什么?”
“毒药。”
轩辕瑾转头看着她,眼神古怪。
贺云曦拿了银针和烛火过来,将银针一根根擦拭干净:“嘉沐公主是皇后的女儿,身份尊贵,她喜欢驸马晏凤辞。”
轩辕瑾皱眉:“本王知道。”
贺云曦道:“贺嫣然在她面前挑拨,说晏驸马喜欢的人是我。”
轩辕瑾面色冷冷:“贺嫣然真是你妹妹?”
贺云曦道:“她是威武侯府嫡女,至于是不是我妹妹,这显而易见。”
“你们都是威武侯府的女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轩辕瑾皱眉,“她为什么要陷害你?”
贺云曦把银针擦拭完毕,在床前坐下来,将烛火放在一旁案桌上,然后才瞥他一眼:“你跟其他皇子还是亲兄弟呢,怎么斗得你死我活?”
“男人跟女人不一样。”轩辕瑾望着帐顶,“男子争权夺势,是想把其他兄弟都踩在脚下,唯我独尊,而女子的作用则是给家族联姻,拉拢人脉,你们姐妹之间没有利益冲突。”
贺云曦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大概吧。”
人与人的想法是不一样的。
她没心思去追究自己跟贺嫣然之间有没有利益冲突。
可能在贺嫣然看来,她们姐妹就是死对头,但贺云曦没心思与她争。
区区一个贺嫣然,还不值得她费心思。
她的对手是皇后,是太子,是皇帝,是满朝文武,甚至可以是天下各国君王权贵,唯独不会是贺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