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舒夏抱起手臂,静静地看着霍崇,“霍崇,你到底想做什么。”声音里流淌着显而易见的疲惫。
霍崇的声音淡淡的,没有了平时的气势,“我只是想睡个好觉。”
“霍总,我这里床又小房子又小,睡好觉不是应该回去你那边睡吗?”
“白天我试过了,你这里最好睡。”
也不知道怎地,顾舒夏听他说这话竟听出几分悲凉,几年前她就知道霍崇的失眠症很严重,这次再见他,眼底的红血丝和眼睫下的青黑更甚之前,想来失眠症应该是没有缓解。
她竟生出一丝恻隐之心。
他接着道,“放心,我睡素的。”后面这句带着不正经的轻笑。
仅有的同情心瞬间消失不见。
随便吧,顾舒夏已经累极,没再理他,掀起被子背过身就准备接着睡。
紧接着,她感觉到床的一侧陷下来,霍崇在她身后也躺下。
他躺了一会,在顾舒夏快要睡着时,长臂把顾舒夏拉进怀里,手臂让她枕着,顾舒夏的后背紧贴着他温热的胸膛,霍崇健壮,顾舒夏瘦高,体型差让顾舒夏完美嵌.入他的怀抱,太像亲密的恋人,两人的这个姿势让顾舒夏觉得陌生。
即使他们最亲密的那一年里,也从未以这个姿势,什么都不做的躺在床上。
背后很快传来清浅均匀的呼吸声。
看来这里确实好睡。
顾舒夏此刻却毫无睡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半梦半醒之际她又回到tຊ下着大雪的那天。
睡梦中。
一脸稚气的顾舒夏赖在床上,林晴走进卧室拉开窗帘,“夏夏,赶紧起床,快看外面下雪啦。”
顾舒夏伸了个懒腰,蒙上被子翻了个身再次睡去。林晴把手伸进被窝轻轻捏她的小脸,她转头躲避,没一会又被那只手捏住,几次下来,顾舒夏开始不耐烦,皱眉大叫,“妈!”
林晴把被子往下拉了拉。“蒙着被子不觉得憋吗?赶紧起来,你昨晚不是说如果今天下雪了要第一时间叫醒你嘛。”
顾舒夏的小脸完全露出来,光洁的额头,小巧娇翘的鼻子,嘴角一扯就露出来的梨涡和林晴一模一样,她眯着眼睛,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哑,“几点了?”
林晴顺了顺顾舒夏的长发,笑的一脸宠溺,“都快12点了,刚刚让你爸叫你,你爸不愿意说让你多睡会,你这身上大半的坏毛病我看都是你爸给惯的。”
她伸了个懒腰,坐起来,“我爸呢?”
“他在楼下给你做饭呢。”林夏把床边的外套拿给她,继续给顾舒夏顺着头发,“啧啧,我们夏夏,怎么这么漂亮。”边顺边感叹。
门被推开,一个长相英俊的中年男人探出头,冲着林晴眨眼表情嘚瑟的说,“那也不看看是谁生的?”
画面变化,下一秒林晴和男人站在大门口,“夏夏,一会和倪兰他们出门小心一点,今天地上滑,别只顾着漂亮,要穿厚一点……”
“知道啦,爸,你真的很啰嗦。”
男人停下脚步,“给你零用钱的时候怎么不嫌我啰嗦了,你个小白眼狼。”说着,把手抬起来,食指和中指弯曲轻轻弹了一下顾舒夏的额头。
顾舒夏假装吃痛,皱眉捂住自己的额头。
中年男人轻笑,“少碰瓷,我们出去办点事情,下午回来带你去滑雪场滑雪去。”
然后是顾舒夏欣喜的表情,抱上男人的脖子,“还是我爸最好啦。”
画面再次变换……
被封锁的道路,被撞到变形的轿车,满是玻璃碎片的的路面,空气中有浓重的血腥味,漫天的大雪,救护车、救援车尖锐声音。
仿佛被隔绝在这个世界之外的顾舒夏,面无表情的站在路旁,彻骨的冷,她好像被冻住了,竟然一步也没办法上前。
穿着燕麦色大衣的女人被救援人员从车上拖出,血肉模糊,五官已看不清,脖子上的红色围巾是顾舒夏那年母亲节送给她的。
接着中年男人也从车里拖出,放上担架时,他的腿以奇怪的姿势弯曲着,手垂下,指尖流下的血滴了一路。
顾舒夏鼓起勇气想向前,她想跟他们说,这个姿势她爸爸不舒服的,但是脚却怎么都动弹不得,然后她大声呼喊,却也怎么都发不出声音,彻骨的恐惧笼罩着她,她用尽全力张开嘴巴大喊,但是还是没有声音,眼泪夺眶而出……
猛然,她从噩梦中惊醒,大口喘着气,外面的天已泛白,她的长发被汗湿,身体还在不由自主的颤抖,呼吸急促,后背全是细密的汗水,眼泪大颗大颗无声的落下。
一只大手从背后伸出,握住顾舒夏的手腕,她的手腕太细,他握住时毫不费力,大掌感受到脉搏在白皙皮肤下的慌乱跳跃,他又松开手腕,抠开她紧紧握拳的手十指相扣。
男人炙热的体温紧贴着顾舒夏,她被稍稍拉回现实。
“做噩梦了?”男人刚睡醒的有声音还带着懒散。
顾舒夏没有应声。
男人专制的把她的身体扳过来,迫使她面对他。
顾舒夏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手脚乱舞,别扭的不愿意转过身。
霍崇沉声道,“别乱动,你不知道男人早上很危险?”语气里有几分不耐。
怕霍崇再作出点什么,顾舒夏也不敢再动。表面不敢做反抗,但是骨子里还是莫名的赌气。
她转过去也不看他,就闭着眼睛,紧紧地闭着眼睛。
霍崇见她赌气的模样,不自觉勾了勾唇,压着她的后背,把她抱在怀里,大掌在后背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
他在电视里见过女主做噩梦了,男主好像就是这么抱着拍来着。
这动作怎么这么别扭,霍崇皱着眉,抿直嘴角,一下接着一下拍着。
落在顾舒夏背上的手越来越重,起初顾舒夏还赌气不服输的忍着,但是霍崇向来力气大,再拍下去,怕自己后背都要被拍肿。
真是忍不了一点。
她从霍崇怀里挣脱,从床上跳下来。光脚站在地板上,刚刚噩梦时的悲伤已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大早就被打的气愤。
“咳咳……咳咳,霍崇,你这是什么癖好?你一大早就想把我拍死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