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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圆圆这边面试一结束,夏挽澜在外地就接到面试人电话,说圆圆在几个候选人里不算突出,但给夏挽澜个面子,可以录用。夏挽澜对人一通感谢。
  表姐那边欠了人情,圆圆这边嫌工资低、要求高,HR电话和她说准备入职体检,她回复说要考虑考虑。这深夜,又录制起视频发号,这次跑去夏挽澜的房间录制,分享“我的衣橱”。
  她没有边界感,把这衣柜翻了个遍,挑出了些衣服,抽屉也一个一个地被拉开。
  在抽屉里看到个黑色笔记本,她窥探欲作祟,拿起一页一页翻看起来。
  那是夏挽澜好几年前写的,全是纪念和林臻的过往。
  隐私被这小表妹扒了个精光,夏挽澜哪里想得到。
  出差回来当晚,她问圆圆入职的事,圆圆含含糊糊,说想考虑两天,她也没精力劝说,冲了个凉,换了身衣服,下楼和夏沁宁在小区里一起散个步聊聊天。
  夏沁宁几次找她,她没空,昨天又电话问她某个地产公司的事,她也是匆匆说了几句。姐妹俩感情非常好,平日有什么糟心事,彼此总会说说。
  “姐,对不起,你还怪我和妈提那件事的吧?”夏沁宁碰上面就道歉。
  “说就说了,省得她天天唠叨,这催婚我也听烦了。”
  “那个陶阿姨,这年年陪不必了吧?这么下去……”
  “这个事就不要再提了。你昨天怎么一回事?那个地产公司的单你们不拿的吧?”
  夏沁宁正为这事心事重重,慢下脚步:“陈默他签了,房子也抵押贷款了。”
  “房子都抵押了?”夏挽澜下意识地拉了把她的胳膊肘,停住。
  “这生意也难做,陈默他拿下这个单子也不容易,总得做些投入。”
  “不是,你们这么糊涂,这家庭资产和公司运营搅和一起,公司要是倒了,这家里也跟着翻啊?你们怎么想的?”夏挽澜急了。
  “姐,你能不能把话说好听点儿,什么倒了,翻了的,不至于吧。”
  “不是我要说难听的话,那家地产公司,我知道些情况,他们现金流有很大问题,这工程款后面能不能支付,真是不一定。抵押房子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和我说说就办了?”
  “我怎么就不想和你说说?我昨天打你电话,你说你忙,没说上几句就挂了,我也不想老让你操心。陈默这边,那个合同也不等他啊!他又急,那我怎么办嘛!”夏沁宁压力很大,她也不是不知道有风险。
  “我当时是忙,我现在这不是……”事已至此,夏挽澜再说已无用,她后悔后来没再回个电话,看夏沁宁一副心慌不定的样,只能安慰起:
  “事都办了,就盼顺利吧,说不定没事,咱们都别想太多。”
  这会花城回南天,空气又暖又潮,走点路出点汗,皮肤就有黏糊感,姐妹俩绕着这小区的中心花园走了两圈后就分头回家,刚分开走几步,夏沁宁转背又喊住夏挽澜:“姐……”
  “怎么了?”
  “这圆圆,没给你添乱吧?”
  “还行,我给她找的工作,她tຊ好像不感兴趣。”
  “我明天劝劝她。”
  “我们也不适合说教她,她也不是孩子,别费那个劲。”
  夏沁宁是想起了那天撞见圆圆背她的包,想问问,又怕生是非,想着她住个两三个月也就搬出去了,忍了忍没提。
  第二日夏挽澜按回公司,给张权又打了电话,再次确认具体面谈时间。张权按赵霁赫的意思推迟了两天,都到这个节点了,赵霁赫需要时间和赵良伟好好谈谈。
  赵良伟不是不知道自己情况,医生也亲口告诉过他的康复需要。这一天天的,身体动不了,脑子反反复复想,他也有个心理准备,这几天郁郁寡欢,常发呆,很少“啊呀”。
  赵霁赫这天一早推他到医院绿化带边走走。
  绿化带有几株小棵木棉树,花期刚过,地上零落几朵被踩踏过的木棉花。
  赵良伟木然盯着眼前光秃秃的木棉树,如同审视自己的一副残态。
  赵霁赫把他的轮椅又调整了个位置,看了一眼医院门口正发出刺耳声的救护车,转身看了看自己的老子,开了口。
  “你可能不知道,我在美国卖过自己的公司。知道我为什么卖吗?”
  赵良伟眼睛闪动了一下,这“逆子”只告诉过他在美国创业,从来就不肯告诉自己详情。
  “我搞了几个专利,认识了一个人,姓周,台湾人,他找人投资我搞公司,他负责拉资金、做管理,我做技术研发、销售应用。我们一起干得很好,做了十年,团队越来越大,准备纳斯达克上市。”
  他顿了下,看了眼开始有些晃眼的日头,走了几步,背对他老子,继续说:
  “他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们常都在一起,喝茶,聊天,什么都聊,他像是,像是父亲一样的人。”
  赵良伟认真听着儿子的一字一句,生怕漏掉一个字,混沌的眼睛渐渐生光,“父亲一样的人”这几个字把他这眼里的光又折了回去。他知道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赵霁赫也从来没把他当成一个正常的父亲。
  “准备上市的前一个月,他人没了。那天晚上我就在他家,和他谈上市后的宏伟计划,我们聊得很晚,他也很开心……”
  赵良伟看着儿子的背,嘴上咿呀了两声,想说些什么。
  “半夜他心梗突发……我至今都会想,如果,那段时间,我们没有为上市拼命,那天晚上,如果我不和他搞那么晚……”
  赵霁赫转过了身,弯下腰来,两只手扶住轮椅,盯着赵良伟的眼睛:
  “你都这样了,保命重要不是吗?我不会为你所谓的事业去拼命,我不会。你的纪幸多,对于我来说,一文不值。我劝你也别把公司当做命。”
  他松开轮椅往后推了一步,侧过身,冷声说:“卖了吧,全卖。还是你之前谈的那一家。我明天要跟他们谈了。”
  赵良伟垂下面,不发声。许久,他伸出一只手朝儿子方向晃了晃,抖得厉害,又垂下,嘴歪向一边发颤,发出断断续续的“啊呀”声。
  赵霁赫勉强听得出,他是说,“我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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