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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思嘉把手拿开,因为方才摔下去的时候,她下意识用手肘护着,额头上只被沟里的树枝蹭了一下,有些破皮,倒不严重。她挠了挠已经成了鸡窝的头发,笑笑,又摇头说没事,还没说完就转身要去捞自行车。
  杨暄让她站着别动,自己跳下去重新搬了上来,只是自行车车链也被摔掉了,他蹲在地上鼓捣好后,不可避免地蹭了一手的车油。
  风把地上的野草吹得摇头晃脑。
  杨暄揪了几片叶子擦擦手,抄着胳膊蹲在地面上,他看着尤思嘉推着修好的车子,在黄昏的荒地上咔哒咔哒骑远了。落日沉沉坠了下来,她的身影也逐渐融进这余晖当中,凝成了小小的一个黑点。
  截止到芒种前后、村里收麦子的时间为止,尤思嘉已经摔进过两次沟里,撞过三次电线杆,小腿和膝盖多了许多新的蹭伤,但她也终于可以熟练地蹬着车子在荒地上转圈,还跃跃欲试地想让杨暄坐在后座,她要载着他回家。
  不过杨暄拒绝了,他一连几天,放学后往村子后面的地里赶,放心地把自行车扔给尤思嘉,让她在一旁的田埂上骑着玩。自己则在肩上搭了一块毛巾,拎着一壶水,握着镰刀进自家地里割麦子。
  周围邻里的麦子都快收完了,可他们家里还剩下一多半。
  姥爷这两tຊ天喝酒不干活,姥姥腿脚又不方便,看着天气,后天应该有雨,因此有天下午,杨暄甚至都没去学校,只在地里闷头干活,抓紧把剩余的全部割完,忙得连腰都抬不起来。
  一下午的忙碌之后,麦秸让他浑身刺挠起来,杨暄直起身擦了擦汗,走到田埂坐下,拎起壶嘴就仰着头灌水,等喝完,才发现有人一直盯着自己瞧。
  他把水壶放下,拿着袖口擦了擦唇角的水迹,眼神变得警惕。
  这是个六十左右的男人,头发已经花白,穿着虽然休闲简单,但戴着的银边眼镜、走路的姿势,都表明他绝对不是这附近的庄稼人。
  这几天杨暄经常看到这人在附近晃悠,之前偶尔是蹲在田埂,和旁边地里干活的人说几句话,但眼神时不时往他这里落。
  飘来的视线没有恶意,只是观察打量的意味太浓厚。
  现在地里只剩下了他一个,这人果然背着手朝他走过来,皮鞋踩着田埂上堆叠的桔梗,发出轻微软绵的细响。
  他蹲在杨暄旁边,开启的话题倒是无聊平常,问了他一些地里庄稼、有关节气的事情。
  杨暄刚好休息,便一五一十地回答。
  男人捏着一根麦穗轻抖着:“我这几天都看你一个人在这儿卖力干活,你家里人呢?”
  杨暄喝了一口水,没说话。
  对方见他不欲回答,笑了一声,继续问:“自己一个人能干得过来?怎么不用机器?”
  “干不过来也得干,能有什么办法。”
  话是这么说,其实村里有公用的收割机,但是排不上号;前街吹唢呐的二大爷家里也有私用的收割机,周围邻里会租用。但是去年他姥爷喝酒后和二大爷打了一架,今年人家说什么也不借给他家用了。
  沉默了一会儿,男人终于又开口:“你姓杨?”
  杨暄拧起眉,眼神重新警惕了起来:“你怎么知道?”
  “我前几天跟你村里人也聊了几句,他们说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
  对方干笑了两声:“那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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