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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硬着心肠想,反正这孩子成绩也不行,够呛能考上高中。
  但其实她心里知道,杭攸宁想考警校,她打小就特别爱偷偷穿杭寻的警服,大檐帽把她整个脸埋住了,还咯咯的笑。
  杭寻就笑:“人啊,都有自己命里要走的路,宁宁天生就是要当警察。”
  她还记得杭寻的笑得整张脸都舒展开,连皱纹都显得那么柔和。
  他一定会怪她吧,后来杭建设考去了北京,杭雅菲考上了复旦,但是他最喜欢的杭攸宁,终究是没当成警察。
  张淑芬眨掉眼泪,硬把勺子喂到杭攸宁嘴里,道:“行,以后你去上学,都去上学,反正我活该累死。”
  嘴里冰凉的口感,让杭攸宁浑浑噩噩脑子有了一丝清明,她撑起来问:“我姐啥时候回来?”
  “不是下周么?”
  杭攸宁一边挣扎着起来,一边道:“我得给我姐打电话!”
  “你干嘛啊,一抖落,更出不来汗了!”张淑芬急了,一叠声的问她打电话干什么。
  她也没理,直接拨到了杭雅菲在的宾馆。
  杭雅菲隔了很久才接,声音很冷淡:“干嘛?”
  “姐,你什么时候回来?”
  “下周五。”
  杭攸宁道:“那,你能不能别回家,直接回宿舍。”
  “为什么?”
  杭攸宁头晕脑胀,编不出合适的理由,只能实话实说:“蒋家里这两天不太平,迟早会出事体,你迟些回来躲过去。”
  “你有病啊?”杭雅菲冷淡道:“把电话给妈!”
  杭攸宁梦游一样走了,远远的,能听见张淑芬的声音:“是是是,她烧糊涂了,净说胡话。”
  杭雅菲不会听的,杭攸宁心想,如果她像爸爸一样,是警察就好了,她就能保护杭雅菲了。
  杭攸宁慢慢闭上眼睛,终于陷入彻底的昏睡。
  她梦见自己八岁那一年,也是生病,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她站在小板凳上,偷偷用喝药的吸管吹肥皂水,能吹出五光十色的泡泡。
  爸爸的声音就是这时候传来的。
  他说:“宁宁,躲起来,无论谁叫门,都tຊ不要开。”
  她怔怔的看着那扇铁门,深黑色的血液,正顺着门缝正缓缓流进来。
  “爸爸——”
  巨大的响声响起,就像有什么重物砸在了门上。
  杭攸宁哭了起来:“爸爸,爸爸!”
  她跑到门边,想要把门打开,可是早晨就被反锁了,她根本就打不开。
  她只能一遍一遍的叫着。
  不知过了多久,响声停了,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她已经吓哭了,小声叫着,爸爸,爸爸。
  许久许久之后,她听见了爸爸温和的声音:“哎。”
  这是杭寻最后一次回应她的呼喊。
  “宁宁……你一定要记住,无论如何也要记住……”
  她将耳朵紧紧的贴在贴铁门上,就像靠近一片黑色的海。
  记住什么呢,到底记住什么呢?这个场景无数次出现在她梦里,连阳光下的浮尘都纤毫毕现只有这句话,她无论如何也听不清。
  她觉得,那是一个名字,凶手的名字。
  溺水般的窒息感后,她听到了爸爸的最后一句话“……好了,你要替爸爸,守好这个家。”
  “不要!”
  杭攸宁从噩梦中惊醒,眼前什么都没有,没有铁门,没有血,也没有爸爸。
  只有近在咫尺,贴着旧报纸的天花板,已经沾染了斑斑霉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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