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手腕上猩红的刺目,让薛霄鸣狼狈的收回了视线,他不敢再看,只叮嘱张嬷嬷好好照顾韩慧茹,便转身离开。
张嬷嬷再也不会对薛霄鸣抱有不切实际的期望了,听到这话,也只觉得猫哭耗子假慈悲。那些库房里堆积如山的补药,王妃一个也吃不了,可是王爷却丝毫不知道。
他的用心,全在素园那位的身上!何尝有她们姑娘半分?
“姑娘,血已经送过去了。老奴给你上药,你早些休息,明日又是新的一天,日子总得一天天的过下去。”
韩慧茹将薛霄鸣送来的那瓶金疮药垃圾一般丢了出去,可张嬷嬷还是把它捡了回来,低声轻哄着韩慧茹。
这一次,韩慧茹没再将那金疮药丢掉,而是闭上眼睛,沉默的任由张嬷嬷给她上药。
薛霄鸣没有把这碗血假手于人,一路都小心拿着,没有洒出来一滴,很快就到了宋白素的素园。
“王爷。”
宋白素娇羞的喊了一声薛霄鸣,却见人冷着脸,将一碗血送到面前。
“喝。”
宋白素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东西,心中立刻涌起一阵反胃感。
“王爷,这药不急着喝,先放一放吧。妾身刚刚才喝过一碗补汤,现在有些喝不下。”
宋白素强笑着推辞了一下,想着先拖一拖,薛霄鸣每次来她这素园都坐不久,很快就会离开,等人走了,这血自然也就不用喝了。
“药要趁热喝才有效果。这血是新取的,再放可就凝住了,到时更不好下咽,你现在便喝。”
薛霄鸣淡淡打断了宋白素的借口。
“王爷,妾身……”
宋白素的手微微颤抖着端起薛霄鸣送到面前的血,还没喝,就被血腥味熏得直欲作呕,她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还请王爷回避,妾身不想让王爷看见我茹毛饮血的模样。妾身想让王爷只记得妾身美好的一面。”
薛霄鸣轻轻皱起眉头,已经有些不耐烦。
“若是不喝,便是不需要,此后就不要再提取血做药引之事,你的婢女口口声声急需王妃的血做药引子给你解毒,现在本王取来血,你却一再推脱,可是在欺骗本王?”
薛霄鸣这话说的重了,宋白素知道他心里已经起疑,再不敢找借口拉扯。
“王爷哪里的话?妾身怎么会骗王爷这些,况且,需要姐姐的血做药引一事,还是王爷身边的府医下的论断。
罢了,既然王爷不嫌弃,妾身喝就是了。”
宋白素委屈的端起那碗血,看了神色冰冷的薛霄鸣一眼,咬牙一饮而尽。
放下空了的药碗,宋白素立刻捂着嘴干呕不止。
好不容易止住了反胃的感觉,宋白素泪眼婆娑的抬起头来,却愕然发现,薛霄鸣已经不见了人影。
“滚,都滚出去!”
宋白素没想到薛霄鸣走的这么干脆,她又干呕了两下,气的抓起桌子上的花瓶就往地上砸。
“宋、暖!”
宋白素不敢去怨恨薛霄鸣,只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韩慧茹身上,她咬牙切齿的念着这两个字。
“看来取血这一招,不能再随便用了。若是以后每一次取血,王爷都要亲眼盯着我喝下去,如此,便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便宜韩慧茹那个贱人了。”
宋白素的唇边还带着几滴未干的血迹,唇齿间鲜血淋漓,整个人仿佛要择人而噬般。
竹桑跪在屋子外面,将头死死的压在地上,不敢再看宋白素一眼。
……
薛霄鸣从宋白素那里离开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些起疑了。
宋白素喝药的模样,不像是经常服用,反应如此之大,实在有些反常。
他刚回到书房,侍卫重锦就进来了。
“王爷,您吩咐派去北境探查的人,有消息传回来了。”
重锦的话让薛霄鸣面色一变,正色起来:“呈上来。”
“王爷请看。”
薛霄鸣从重锦手里接过北境探子送来的信。
“当年本王中毒昏迷之际,曾在一处农家落脚,那家的老人是个隐世的医道高人,正是他告知我夏枯草能解毒的消息。”
薛霄鸣读完那封信,将信纸在桌上轻轻铺平,思绪也回到了三年前中毒的那个晚上。
他中的那种毒,发作起来十分厉害,他的意识一直昏昏沉沉,不记得是谁将他背出了敌军的陷阱圈子,也不记得是谁衣不解带的照顾他。
但半睡半醒之间,是那位老神医施针将他短暂唤醒,并告诉他,救他出来的那位女子已经去替他寻找夏枯草。
薛霄鸣那时以为老神医口中的奇女子是韩慧茹,再次昏迷前,心中怀有无限柔情和不尽的担忧。
可他重新醒来后,看到的却是宋白素喜极而泣的脸。
而韩慧茹,早在他出事之初,便贪生怕死,将他弃如敝履。
薛霄鸣只觉得自己一颗真心被踏进了尘埃里。
“没想到这次竟然真的找到那位老神医的住处。韩慧茹不是总说她才是当初救了本王的人吗?那就让老神医亲眼辨一辨,到底是谁救了本王性命。”
薛霄鸣的手指摩挲着那张薄薄的信纸,嘴上虽然说的云淡风轻,可心中到底还是隐隐产生了一丝谁也不曾察觉的期盼。
书房外,路过的管家一个寒颤,听着屋内王爷和重锦的对话,心思飞快的转动。
脚下一转,管家就朝着素园匆匆赶了过去。
半个时辰后,从素园悄无声息的往京城宋府递去了一封密信,送到宋白素的生母柳姨娘的手中。
这一晚在仓促中落下帷幕,翌日太阳高升,韩慧茹身上的伤口已经好了许多。
只是膝盖依然有些浮肿,难以恢复正常行走,只能在床上静养。
“太医说了,姑娘这膝盖已经落了伤,但好在还有救,只要精心呵护着,好好养着,还是可以恢复如初。谢天谢地,姑娘且忍忍,再躺上几日,免得再弄伤了膝盖。”
张嬷嬷一边给韩慧茹换药,一边心有余悸的说着。
韩慧茹以前是个最爱热闹、坐不住的性子,让她在一个地方老老实实闷上半天,简直能要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