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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这天,连米悠乐起的都格外早,她给旺仔穿上红色的新衣服,拉着寻若楠一起带着它下楼遛弯。
  两人一狗出了小区,路过不远的市场上,居然还碰见一家正在营业的早餐铺子。
  炉子上的蒸笼腾腾冒着白色的水蒸气,旁边约莫 4 米长的铁桌子上,架着一口大铁锅,里面是咕嘟咕嘟冒着泡的胡辣汤,再往左边,是油光锃亮的铁皮案板,面团被揉成团,然后在空中被拉扯成长条状,扭上几扭,扔进金灿灿的油锅里,发出滋啦啦的声响。
  寻若楠咽了咽口水,二话不说要了五根油条,又点了两碗胡辣汤,她把油条掰碎,泡进胡辣汤里,让油条吸满汤汁,再一口把油条吞进去。
  她说,听庄宇提起过,这么吃才能吃出胡辣汤和油条的精髓。
  自从寻若楠来了峦市,她俩很少有机会独自地呆在一起,气氛安静下来,米悠乐想起一直梗在喉咙里的,关于庄宇的身世,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米悠乐心里是绝对的坦荡,但是她不傻,知道庄宇并没有他表现地那么磊落,曾经记忆里很多不清楚的事情,在她知道这件事后,逐渐变得明晰起来。
  从小,庄宇对她就比其他人更霸道一些。这个霸道在于,他会在各种时机给米悠乐灌输很多的观点,而且,对接近她的异性,带着天然的敌意。
  首当其冲的就是江煦。
  当初江煦为了米悠乐放弃去新西兰,庄宇在米悠乐心里松动时,和她谈了半个晚上。提醒她,江煦眼前有一百条路,看似深情地为她放弃一两条,并没什么好值得感动的。而她,想要证明自己的话,只有那么几条路可以走,每一步都要拼尽全力。
  寻若楠看米悠乐拿着勺子愣神,又问老板要了两笼包子,包子吱吱冒着热气端上来的时候,米悠乐眼睛都没眨一下。
  “你想什么呢?”寻若楠夹了个白白的肉包子在她眼前晃了晃,“不吃一会儿就凉了。”
  米悠乐眼神逐渐聚焦,点了点头,就拿起勺子喝胡辣汤,马上就被烫得直接一口吐了出来,感觉上颚都烫起了皮。
  寻若楠皱狠了眉头问:“你怎么了?”
  米悠乐大口大口吸着凉风,企图给自己的口腔降温,过了一会儿,等她终于觉得自己复活了,才试探性地问道:“你知道庄宇,他?”
  寻若楠放下筷子,璨然一笑:“你说,他的身世?他不是你亲哥的事情?”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当时知道庄宇的身世,也只不过是凑巧,还是因为我爸有一个涉密的项目让他参与,根据项目特定要求,需要背调个人家庭资料,最后我爸告诉我的。”
  米悠乐喉咙里像塞了个湿棉花,她有其他更多想问的话,只是不知道如何问出口,正在心里斟酌着,就听见寻若楠继续问:“说说你和江煦吧,你怎么就想通了?”
  “不是想通了,只是不想挣扎了,顺其自然吧。”
  “之前有个小奶狗追你,你说你在浦东,他在松江大学城,你都嫌是异地恋。”
  “那不是异地吗?”
  寻若楠倒了杯水举过头顶,一饮而尽:“以水代酒,致敬曾经倒下的各路炮灰。”
  米悠乐挖了她一眼:“你知道吗,我看见邸姗姗把 CF 随手扔在路边,然后她摇来爸爸就能解决江华厂的困境,我可太嫉妒了。而且,你说我之前够拼命吧,但是像詹勇这样的小角色,也可以让我连背调都过不了。 ”
  寻若楠眼神里全是不可置信:“不,你不是米悠乐,米悠乐应该是这样说的。”
  “早晚有一天,我能买十个 CF 到处扔。别人要叫我爸爸,我才肯去帮忙。还有詹勇那个小人,也就是我对他没防备,让他背刺我,回去我非给他好看不可。”
  米悠乐忍俊不禁,捣蒜般点点头:“学的很像,下次别学了。”
  她继续说:“我以前,觉得结果是最重要的,因为只有结果才能证明或者改变一些事情。就像我以为有了那只包,能证明我挺有能力,但实际上,那明明有钱就可以买。”
  “我努力高考,想留在上海,以为这样可以证明老米的婚姻一点都不失败,起码有我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女儿,但看老米舍不得离开老房子的样子,我才觉得,他压根从来没觉得婚姻失败,甚至他怀念那些过往。”
  “那现在呢,结果不重要了?”
  米悠乐陷入思考,沉默了半晌,声音慢吞吞的,她说:“结果也很重要,但是我已经不期待用结果去证明什么了,是我幼稚了,其实没什么事情是你尽力,就一定会有好结果的。”
  寻若楠眸光微暗,掩饰了眼底自嘲:“好比我,努力追了庄宇这么久,但是如果你不在,他就不会再找我。”
  米悠乐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两个人沉默了很久,寻若楠才开口。
  “我没有怪你,在我知道他身世后不久,我就猜到了。”
  她耸了耸肩继续说:“其实,你今天说你和江煦在一起,也是因为他吧,要不然,江博士怕是还没名没份吧。”
  “我是觉得我们之间未必有结果,所以总是希望越简单越好。可是,既然结果都不一定如人所愿,那至少,如果他在意的话,宣布一下让他开心也挺好的。”*****到了下午,雪花重新飘起来,江煦坐在米悠乐家小区楼下的花园里发呆,脚下的砖石上很快结了一层薄薄的积雪,一粒粒的,有序排布。
  他刚在医院照顾江戎睡下,就接到老米催他来家里包饺子的电话,早点来吃完,还能赶在春晚开始前给江戎夫妇把年夜饭带到医院去。
  江煦到了楼下,抬头看见雪花开始从厚厚的云层里毫无章法地落下。
  有一年,峦市大雪,不过一节语文课的时间,学校操场已经白茫茫一片,语文老师随机小考,要求大家用不超过十个字来描写雪的样子。
  小米同学写的是:操场上洒满了砂糖,很甜。
  从此,天空飘雪江煦总会觉得像白砂糖,看到糖就会想到那年的漫天大雪。
  他在心里暗暗嘲笑自己没出息,耳朵听见有人的脚步踩在雪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米悠乐原本和寻若楠裹着一条大大的毛毯坐在飘窗台上,旁边的小边几上放着一锅热红酒,插满丁香的橙子在红酒锅里缓缓浮动着,房间里都氤氲着红酒和水果的香气。
  正聊得有些累了,她脑袋靠在窗框上,低头望向窗外,雪花越飘越密,应该是有风,把雪花吹成了横的,隔着漫天地白色,她看见小花园里有个穿着驼色大衣外套男人,孤零零地坐在那。
  她换上羽绒服,围了围巾,慢悠悠地出了门,按了电梯。
  江煦抬头看见她,穿着浅蓝色的羽绒服,戴着白色的针织帽,微卷的长发从耳边散下来,看起来非常暖和。
  她笑意盈盈地坐在他旁边,给他讲了终于和寻若楠坦白庄宇身世的事情,把大石头从心上挪走了。
  米悠乐舒展四肢,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我去,没有秘密的感觉简直太好了,你不知道,这几天我有多怕我大姑在楠楠面前,又提起我和庄宇的事情。”
  江煦笑不出来,他耷拉着脑袋,看不见表情。他心里压着一个问题,不知道能不能问,答案会不会改变什么。
  米悠乐弯下腰,侧过头从下面观察他,见江煦神情落寞,便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怎么了,你说呗。”
  江煦摇摇头说:“没事,想到我爸的身体状况了,过完年,我想和邸伯伯再谈一下,看能不能扩大一些代工线。”
  米悠乐本身还沉浸在猜测江煦心情谜团的好奇中,听他这么说,不由得紧张了一下。
  他是打算要把江华厂彻底转变成代工厂,然后等着过两年土地回收,可是这样一来的话,老员工未必能接受,毕竟最近的江华厂才有了起色。
  “你想好了?和你爸商量了?可是白叔他们怎么办?”
  江煦苦笑一下:“还没呢,但是我爸现在的情况,确定不适合经营。而且,厂子最近看起来有起色,也是因为过年,还有你帮忙,那之后怎么办?全场上下百来口人坐等过节?”坐等更新啊今天周天,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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