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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俭说话时,恰好走到念兮身前。
  顾辞站在念兮身后。
  三个人呈一条线,念兮就站在两人中间。
  念兮只觉得尴尬的脚趾抠地。
  她知道这是她的心理作祟,裴俭并不认识她,今天是他第一次见她。他要送她,不过是给刚才僵住的场面解围。
  但三个人站在一处,她心里就别扭到不行。
  好在念兮心态极好,越是大场面越能沉得住气。她尽量平常地转头,眼神扫过裴俭,并未多做停留,然后转身看向顾辞。
  顾辞一对上念兮,便情不自禁笑起来,他上前一步,与念兮并肩而立,两人距离很近,介绍道,“这便是我与你提过的兄弟,裴俭。”
  “时章,她就是我的……远房表妹。”
  石凳上温清珩冷哼一声。
  顾辞又补充一句,“也是景和的妹妹,亲妹妹。”
  念兮第三次朝裴俭看过去。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她更完美地扮演了一个陌生人的戏份,朝他微笑颔首。
  “有侍从跟着,不必人送了。”她侧头对顾辞道,“在你家还能丢了不成?”
  委婉回绝了裴俭方才的提议。
  “好,那我过会儿去寻你。”面对念兮,顾辞的声音都温柔许多,“我还有礼物要给你。”
  顾辞问裴俭,“东西呢?”
  裴俭下意识去看念兮。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从念兮身上看出什么,或是找寻什么。
  从前,念兮的眼里满是他。
  现在,她正含笑看着另外一个男人,全心全意。
  “在这呢!”
  落后几步的秦朗指着妆奁大声道。
  眼见裴俭又露出那种眼神,秦朗就没来由的心慌,生怕被顾辞看出什么,上前两步搭上裴俭的肩膀,将人拉到温清珩那边。
  “你什么情况?”他背着人,压低了声音问裴俭。
  但显然是秦朗多虑,此刻他就是喊出声,也没有在意。
  因为温清珩,他又暴走了。
  “我妹妹的首饰,轮不到你来送!”
  男人破防时,再温和的性子也会变得刻薄。
  顾辞此时也带了两分怒意,但良好的教养使他仍旧忍耐,何况还有念兮在。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送念儿一份礼物。”
  “都说了,念儿是你叫的吗?!”
  秦朗观察一会儿,顾辞与温清珩且要纠缠一阵,他这才放心,转头看向裴俭,狐疑不定:
  “你中邪了?”
  裴俭没说话。
  他站在花厅外侧,阳光打在他深邃眉骨上,半明半暗,越发显得山岭起伏,丘壑深沉。
  前世念兮连顾辞是谁都不知道,毫无交集的陌生人,怎么就忽然结识了?
  裴俭有些混乱,忍不住抬眼朝念兮看去。
  秦朗简直要疯了。
  那边两个还没闹清楚,现在裴俭也病得不轻。
  温清珩的妹妹究竟有多大的魔力?
  一个顾辞已经神魂颠倒,若再加上裴俭……
  秦朗不能再脑补下去,闪身挡住裴俭视线。“再怎么看也迟了。你那时候在崇明楼技惊四座,顾辞去曲水结识了妹妹。”
  “缘分就是这样,错过就是错过了。”秦朗简直苦口婆心,“那个俗话说得好,朋友妻不可欺。”
  “把你的眼神收一收~”
  裴俭自从见到念兮,便难以静心思考,此时听完秦朗的话,也逐渐冷静下来——
  上巳节那日,念兮没有去崇明楼,而是改去了曲水,因此结识了顾辞。
  这本该是他们的相遇。
  他还记得那天晚上,顾辞回来兴奋的跟他说,遇到了一个很特别的姑娘。
  他却没有多问一句,“那姑娘是谁?”
  裴俭烦躁的闭了闭眼。
  那边的闹剧已经结束,也不知念兮说了什么,温清珩总算偃旗息鼓。
  念兮就是这样,她若对一个人好,必定是全心全意。
  当年温清珩得知他与念兮有情,也是百般阻挠。念兮向着他,却也会安抚温清珩的情绪。
  从不叫他为难。
  素来不爱人情往来的裴俭,方方面面都被念兮照顾得很好。
  现在,念兮是在为另外一个男人。
  看着顾辞一脸受宠若惊的样子,裴俭只觉得备受煎熬。
  他并非尚未加冠的儿郎,早已过了而立之年,可眼前这一幕,仍旧叫他心情灰败,嫉妒如狂。
  裴俭以为是自己放过念兮。
  直到此刻才知,早在他们第一次相遇时,命运已经偏离轨道。
  念兮遇到了另一种可能,先于他离去。
  裴俭一时一刻也待不下去,朝尚在碎碎念的秦朗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再未看念兮一眼,从花厅另一侧离开。
  ……
  念兮余光看到裴俭走了。
  只觉得自己冷静得可怕,心中又是一阵阑珊。
  她当然能感觉到裴俭投射过来的眼神。每一次她都叫自己表现得足够正常,不回避、不躲闪,只专心扮演自己,不露出马脚。
  却也忽视了旁的异样。
  譬如裴俭在花厅外长久的凝视,粗略如秦朗,也能看出不对。只有念兮,因为心中的隐秘,才没注意不到对方的失态。
  在场的五个人,人人都在局中,只除了窥得一角的秦朗。
  只不过真相太过荒谬,秦朗永远也猜不到裴俭反常的原因。
  他以为是温妹妹容貌太过亮眼,叫裴俭这颗不动凡心的铁树也开了花。
  啧~
  男人的友情,也不知道能不能经住考验?
  秦朗可不认同“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这种话。
  只看方才裴俭看温妹妹的眼神——
  那是恨不能当场就挖了墙角。
  这手足顶天就是蜈蚣的手足,衣服可是贴心贴肝的衣服。
  秦朗在心里摇了摇头,若真到了那一天,这可真是——
  太刺激了。
  顾辞终于摆脱了温清珩,回头却不见裴俭。
  问秦朗道,“人呢?”
  秦朗:“说是有事,先走了。”
  顾辞并未起疑。
  裴俭这段时间异常忙碌。要说是准备殿试还好,但也不见他埋首书堆,问便是有事,耽搁不得的大事。
  顾辞不再多问,转头对念兮说,“等会儿送你到垂花门,我也要去前院了。”
  念兮最终也没收下顾辞的妆奁。
  不止是温清珩阻拦,实在是太贵重。
  单那妆奁,就有六层之多。
  各色珠宝,琳琅满目。
  就因为她喜欢,顾辞恨不能将天下的首饰都网罗来。这样质朴又豪气的心意,叫念兮好笑又感动。
  她从来没有在裴俭身上,体会到这样毫无保留的爱意。
  叫她想要对顾辞好一些,再好一些。
  于是当着自家哥哥的面,问顾辞道:“殿试在即,我要去太清宫给哥哥进香,不知你有没有空?”
  温清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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