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奶奶把背篓放下来,“还买了三十斤米。”知道他们有钱,她就没念叨他们花钱花得这么厉害。
孟国华掰开手指,开始算账,大家没打扰,静静看他表演。
小国华奶呼呼道:“我和哥哥带了三块钱,药材卖了五十二块钱,三根糖葫芦五毛钱,喝了三份羊肉汤,打包两份,一碗免费配一个饼,花了两块五。
不过一个饼不够吃,另外买了十五个烤饼,花了三块钱。
三十斤米花了六块钱,灯油买了配着灯盏,要一块钱呢,鞋子两块钱一双,二加二加二,是六块钱没错。”
“我们现在应该还有,还有……”
小国华紧张的捏指头,也没算出来还有多少钱。
孟润华从口袋里掏出剩下的钱给弟弟数,孟国华在哥哥的帮助下,数出三十六块钱。
孟年华数出六块钱塞给孟奶奶,孟奶奶皱了皱眉,收下了,“我和你们爷爷前年开始收养老粮食,去了信,可你们爹一粒米也没送过,所以这钱我就收下了,以后还要药材继续送过来,不要手工费。”
“这点钱不够给您养老的,您的养老粮食等爹娘回来,让他们给您补上,这钱是手工费,您拿着。
这段时间要是没有亲人的照顾,我和哥哥还有弟弟妹妹们早就饿死了。”孟年华一听要帮那对没心没肺的夫妻孝敬老人,连忙拒绝。
孟奶奶皱眉,“帮孙女干活我收钱算怎么回事儿?我还缺这点钱?”
要说孟奶奶的家底儿在小女儿出嫁前确实不多,不过这些年来儿女负责给他们养老,两人卖手工品也有收入,慢慢攒了三块钱呢。
“奶奶,您拿着吧。”孟润华开口劝,“您看看这药材卖了多少钱,以后还要麻烦您。”
孟奶奶看两人脸上毫无勉强之色,是真心给的,也不再拒绝,没想到老了老了她也能靠手艺吃饭,至于跟着他们去挖药材,那还是算了吧,她可不敢去。
拿了一份羊肉汤和两个烤饼给孟奶奶带走,三人跑回屋,把家里所有钱都拿了出来。
放一堆数一数,一共六十二块钱。
孟润华笑的见牙不见眼,难得露出少年人的作态,“不错不错。”
孟国华伸手摸来摸去,惊叹不已,“好多钱啊,姐姐你好会赚钱。”
孟年华拍拍桌子,看两人看过来,清了清嗓子,道:“大哥,二弟,等我们攒够一百块钱呢,就有两个选择。”
“一个是把咱们房子修修,听爷爷说,好多年没住,墙体都不稳固了,最好建成石头或者青砖的,上面铺瓦片,特别结实保暖,冬暖夏凉。
第二个选择是去公社或者县里买房,虽然咱们没有城里户口,不过我会想办法的,到时候上学很方便。”
孟润华觉得很难抉择,这这这,去城里生活,他想也没想tຊ过,毕竟他父母没做到的事,他不觉得自己能做到。
“去城里我们靠什么生活啊?”
这是他最大的困扰,殊不知在城里就算有房子,没有工作也不行啊,听大队长说城里都没饭吃,所以要把好多年轻人送到乡下自己挣粮食吃呢。
“哥,我会想办法的,到时候再商量,但是你也看到了,你十岁,我七岁,国华四岁,都是正该上学的年纪,若是错过就亏大了。”
孟年华操心的是读书这事,眼看孟润华十岁,却连一年书都没有读过,这可怎么行,作为有着前世记忆的她,太知道读书的重要性,这是他们能改变阶级的唯一办法,不然就算改革开放了也没有眼界和格局在那个遍地是黄金的年代赚大钱。
前世她就算病的不行,父母也没有让她少读一天书,去不成学校就找家教,从小学到大学全是请高级老师,就连琴棋书画都没落下,当然学的并不精通,她最喜欢的还是做生意。
孟国华小眉头像是蚯蚓一样皱了起来,不是很明白,“姐姐,爸妈说读书没用啊。”
孟年华难得一回瞪弟弟,难道小国华是个学渣?看那聪明劲儿不像啊。
“怎么会没用?”
听声听音,姐姐声音这么大,孟国华吓的声音都小了,“那些知青啊,妈说那些人读书也白读,还不是要来乡下。”
孟年华撇嘴,“傻!真傻!妈的眼光也不行,怪不得哥哥没去读书。”
孟国华不服,挺了挺小胸脯。
接着就听到姐姐问他,“城里人招工招城里人多还是村里人多?”
孟年华想到队上的人大部分都在地里干活儿,就说:“城里人。”
孟年华一步一步的把他往陷阱里带,“那我问你,按理说城里读书的人多,乡下读书的人少,照你说的读书是没用的,为啥人家要多多招城里人呢?”
孟国华跟着点头,撅着嘴不忿,“对啊,为什么呢?不应该多招没读过书的村里人吗?”
“所以说你傻啊,那些下乡的知青找不到工作是因为工作岗位少,他们读书不够努力,所以找不到工作。
若是我们努力读书,好好学习,到时候比城里的读书人好厉害,人家招人肯定先招我们啊,那时候吃住免费还发工资,多好啊。”
孟润华不自觉跟着妹妹的想法想了下去,拍了下桌子,坚定道:“我一定要读书。”孟国华小心的觑着姐姐的脸色,微微点头,妈骗他,他也要读书。
“那我们好好挣钱,不知道公社和县里房价怎么样,咱们唯有多多挣钱。”孟年华当没看见弟弟的眼神,捏起拳头,准备大干一场,“争取攒个五百块钱,年底去公社看房。”
大饼画完,看哥哥弟弟充满干劲儿的样子,孟年华满意,不过现在要先把羊肉汤喝掉,一碗羊肉汤配着两个烤饼,真的是越吃越香,羊肉不多,但是羊杂不少啊,吃着也过瘾。
下午大家把菜种子点上,土豆块埋地里,红薯秧苗一株株种上,自留地的活算结束了,晚饭熬玉米碴子粥,一人两个烤饼,吃完完事儿。
抱去喂完龙凤胎,孟年华带着哥哥弟弟来到自留地,开始在周围移栽野枣树,野枣树浑身都是刺,可以防一防小动物进去祸害庄稼,野枣成熟后不仅能吃,野枣核也是一味药材呢,晒干卖钱花。
“妹妹,你小心着挖啊,别被扎到了。”孟润华一棵一棵的往菜地四周种着,这玩意儿繁殖的很快,所以间隔不用太短。
忙活到天彻底黑下来,三人才想起来今天没去送猪草,失误啊,看弟弟去集市玩一天,那开心的样子,孟年华说不出怪他的话,只好决定以后绝对不能再忘记。
第二天,天阴沉沉的像是要塌下来,不过雨还没有下来,忙完家里的事情,孟年华赶紧拉着哥哥上山忙活,进了山看看陷阱还是没猎物,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自从上次哥哥带回去一只野鸡和一窝野鸡蛋,就再也没看到过猎物,邪门啊。
两人直奔秘密基地,话不多说,开始打猪草,送到养殖场六筐猪草后,孟年华问能不能继续送,杨老头看着这两个孩子,自然听说了他们家的情况,叹气道:“昨天的不能补,不过估摸着晚上天要下大雨,你们下午多去打猪草,我给你们记工分。”
孟润华开心的点点头,回家做饭吃饭喂龙凤胎,孟润华淘米切肉,孟年华炒肉,野菜炒肉安排上。
吃过饭洗了碗,两人迫不及待跑进山里,一下午给杨老头送了九筐猪草,杨老头很满意,给他们记了十五工分,等到下雨估计没人出去打猪草了,那猪牛和驴可怎么办呢?
队上每年送的玉米芯儿、干稻草啊、还有什么红薯藤和土豆秧子等等,这些都是冬天的材料,那时候纵使山上有猪草,也没人会去打,保暖衣物不够啊,更别说还有六月至十月的台风季节,草料必须备足。
多多益善。
摸黑回到家,看到孟国华满脸着急,站在屋檐下眼巴巴的看着门口,妹妹刚刚哭的好大声,一定是饿了,家里有鸡蛋,蒸了蛋羹给妹妹吃完,弟弟又饿了,真愁人。
孟润华跑过来,担忧道:“国华,怎么了?”
国华委屈啊,指着屋里,“弟弟都把蛋羹吃完还在哭。”
孟润华和孟年华赶紧洗手进屋查看,没拉没尿的,鸡蛋也喂了,怎么还在哭呢?
孟年华随手抱起妹妹晃悠着妹妹皱眉,“哥,咱们把孩子抱去赤脚医生那里看看吧。”
孟润华没意见,抱着小弟,拉着国华,往赤脚医生家里走。
赤脚医生姓陈,独居在第三条街的第一家,陈医生是村里以前一个老中医的徒弟,后来陈医生还跟着一位学西医的医生在前线打了两三年下手,中西医都会,医术非常好。
要不是他看老家没人会看病,早就跟着儿女在城里生活了,主要放不下老家啊。
三人带着两个小的,敲响了陈医生的门,陈医生出来打开门看到几个孩子,和一直哭的小孩子,急忙打开门,“快进来,孩子给我。”
陈医生接过小弟弟,抱在怀里翻看眼睛,查看舌苔,到屋里点着油灯,一边检查一边问:“孩子发生了什么才哭的。”
孟国华眼眶蓄满了眼泪,道:“先是妹妹饿了,我蒸蛋羹给妹妹吃,后来弟弟也哭,我就给他也蒸了蛋羹,吃完就开始哭个没完。”
孟年华蹲下身抱着弟弟安抚的拍拍,殷切的看向医生,“陈医生,我弟弟他这是怎么了?”
陈医生给孩子的衣服裹好,开始拍背,“孩子有些着凉,还有啊,你们给他喂东西没有拍嗝,孩子吃蛋羹噎着了,孩子难受呢,能不哭吗?”
很快,孩子嘴里喷出来一小块蛋羹,霎时,孩子就不哭了,小脸通红,恹巴巴的。
孟润华心疼坏了,连忙接回来抱着哄,“医生,孩子这样要不要开药啊,还有这个拍嗝是怎么做的?能不能教一下我?”
陈医生严肃摇头,“吃药就不用,孩子现在太小,不适合吃药,你们每天把孩子抱来,我做一下推拿,把发热退下去。至于拍奶嗝,简单,把妹妹抱给我,我给你们示范一下。”
妹妹肠胃好,可是奶嗝还是要拍的,孩子肠胃没发育好,像这次小弟的蛋羹就是吃到气管里了,幸好及时送医。
三人在陈医生这里学会拍嗝,还让陈医生给妹妹检查了一下,妹妹也有点发热,不好没有小弟严重,诊费两毛钱,推拿不要钱。
孟国华很自责,孟润华看一向活泼的弟弟低着头不说话,弯腰伸手牵着弟弟的手,“国华,你别多想,咱们都是第一次带孩子,带不好很正常,以后我们有经验了,就不会有问题的。”
孟国华眼泪吧嗒吧嗒的流,心里委屈的不行,“可是妈说要我们照顾好弟弟妹妹们。”
孟年华浑身气压很低,不是因为龙凤胎生病,而是气原身母亲离开的时候全然不顾他们死活,活活饿死了原身不说,还给国华上了一道枷锁,让四岁的孩子保证照顾好不到三个月的小孩子,这不是闹着玩的吗?
孟润华好一通哄,小国华才止住眼泪,回到家,孟年华把妹妹放进屋里,赶紧去煮饭。
晚上还是蒸米饭吃,猪肉还剩三斤呢,全都切了做红烧肉,好好给大家补补。
听说姐姐做红烧肉,懂事的孟国华推开篱笆门跑下去找到奶奶要大葱,红烧肉要加大葱才好吃。
孟奶奶看他红彤彤的眼眶,问他咋回事儿,孟国华就把带龙凤胎看病的事儿说了一下,孟爷爷闻言担忧开口,“孩子们没事吧?”
孟国华摇头,“陈医生好厉害的,他能治。”
孟奶奶皱着眉指着天骂了起来,“蠢蛋老五啊,家里的路都能忘,到现在都还没回来,tຊ狠心的花枝,留下这么几个孩子一毛钱不留,这狠心的一对夫妻啊,真是混账……”
孟国华目瞪口呆的看着奶奶骂人,孟爷爷起身拉着孙子去后院菜地,让他缺什么随便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