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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滴答——”
  “滴答——”
  水滴声极有规律地在耳边响起。
  檀蜜在一片黑压压的浓雾中仓皇而逃,为什么没有出口?
  她下意识加快脚步,闯进了一条小巷中。
  忽然,小巷尽头有道光线逐渐亮起。
  檀蜜心底一喜,拼命朝那道光跑去,待到抵达尽头后。
  满目猩红。
  地上铺满了艳丽到近乎妖冶的鲜血。
  母亲用手遮住她的眼,可她还是看到了父亲狰狞的死状。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
  说他爸不得好死,说他爸害人害己,说她爸为了钱把老婆孩子都卖了。
  可檀蜜父亲手中,还紧紧攥着给她们母女买的糖。
  她爸死了。
  死得顺理成章。
  檀蜜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直到后来母亲反反复复的告诉她,她爸不是自杀。
  人命如草芥。
  说没就没。
  檀蜜纤薄虚弱的身体蜷缩在病床上,剔透的泪珠大颗大颗从眼尾溢出。
  深陷梦魇中,无法醒来。
  主卧内,灯光昏暗。
  祁烬身影倒映在墙壁上,影子修长。
  他手背轻轻盖在檀蜜白净精致的额头上,温度依旧持高不下。
  医生说孩子没了是小事,关键是檀蜜以后再也怀不上了。
  因为檀蜜生病了,永远治不好的那种。
  她怀这个孩子是冒险,是胡闹,是孤注一掷。
  祁烬心口绞痛,漆黑的眸中满是悲怆。
  守了她那么多年,竟然连她生病了都不知道。
  不是说此生都要护她周全么?!
  不是说再也不会让她受到半点伤害么?!
  不是曾经发誓要守着她一辈子么?
  门外忽而响起一道敲门声,中分头急切的提醒传来:
  “01,郁总来了,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祁烬没出声,起身径直朝外走去。
  迎面碰到匆匆而来的郁墨淮。
  “她怎么样?”
  郁墨淮单手解开覆了层霜雪的大衣,随手扔在沙发上。
  那张素来淡然的俊脸上敛着鲜少的担忧。
  祁烬没作声,双手背身而立,挡在房间门口。
  四目相对。
  郁墨淮身高186,在192的祁烬面前,不得不抬头仰望。
  半晌。
  郁墨淮像是明白了什么,他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幽怖的笑声:
  “怎么?”
  祁烬瞥了眼不远处的中分头。
  审过,中分头说午餐是郁家送来的,说是给檀蜜补补身子。
  祁烬半张脸藏在阴影里,嗓音不辨喜怒:
  “郁总,是属下失职,没保护好檀小姐和你们的孩子。”
  算他识相。
  郁墨淮双瞳氤氲凉薄的寒意,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冷声道:
  “所以我养了群废物?!”
  ……
  檀蜜醒来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郁家老宅。
  周围一切安静地可怕。
  这里什么都没变,可她知道,已经什么都变了。
  因为绾绾没了。
  她的绾绾没了。
  郁墨淮终究是不会让她生下这个孩子的。
  尤其是他的未婚妻都还没过门,怎么能容忍她生孩子呢?
  可这个孩子是她最后的希望啊。
  檀蜜缓缓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
  哭着哭着,她忽然又笑起来。
  笑声张扬又刺耳。
  房间门忽然被打开,一道熟悉的身影朝她走来。
  明晃晃的冷光下,檀蜜脸色苍白如纸,她凝视着来人:
  “郁墨淮,要杀我的孩子,就该连我一起杀了,不懂什么叫斩草除根么?”郁墨淮居高临下地看着咄咄逼人的檀蜜。
  竟然没动怒。
  知道檀蜜出事的消息已是一周后,消息藏的真好。
  更可笑的是,这里明明都是自己的私人保镖,却有人被买通。
  绾绾没了,他是帮凶。
  “出去!”
  檀蜜拿起一个枕头朝他砸去。
  只是她现在过于虚弱,砸在郁墨淮身上不痛不痒。
  檀蜜将头埋进被子里,声嘶力竭:
  “滚!”
  落地窗外薄弱的冷光一缕缕透进来。
  冰冷,阴刻,且没有温度。
  郁墨淮将枕头捡起,顿了片刻道:
  “檀蜜,以后要学乖一点,不该做的事别再碰。”
  “绾绾不是筹码,她也不会想来这个世界……”
  学乖?筹码?
  他什么都知道。
  檀蜜不止一次想方设法要那个黑匣子,可里面都是可以扳倒郁家的机密文件。
  郁墨淮不可能给她,他从未信任过她。
  只是檀蜜从未想过把孩子当筹码。
  她只是想在生命最后的这段时间里,给母亲留下个念想,还有他。
  郁家家规严苛,郁墨淮不可能让他们的孩子出现在大众视野中。
  只要打开黑匣,找到母亲下落,她会立刻带着绾绾逃离郁家。
  檀蜜抬眼,五官精致绝美。
  明明漂亮似妖,此时的表情却又令人无端生畏。
  她看着郁墨淮,一字一句道:
  “那请郁总以后自重,也别再做不该做的事。”
  郁墨淮脸色瞬变,冷声道:
  “好,没了我看你怎么活!”
  他扔下枕头,头也不回地离开。
  夜色浓稠,窗外的风雨却没有半点消停的意思。
  明明已经回到南方,为何还是那么冷……
  檀蜜将自己包裹进被窝里,缩成了一团。
  她从小就讨厌电闪雷鸣的天气。
  她不喜欢听掺夹在暴雷中母亲的哭声与喊声。
  可她无能为力。
  大概是心情烦躁的不行,她下意识地轻声唤道:
  “小保镖。”
  主卧一片漆黑,安静地让人心慌。
  檀蜜盯着虚空看了好一会,慢慢垂下了头。
  祁烬是郁墨淮的保镖,刚刚跟郁墨淮撕破脸,祁烬怎么可能还在呢……
  “咔哒……”
  主卧门被打开,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嗯,我在。”
  听到祁烬的声音,檀蜜莫名觉得鼻尖一酸。
  她蜷缩起来,抱着自己膝盖,哑着声道:
  “绾绾再也尝不到水果糖了……”
  她的宝贝女儿也再也用不到她攒的嫁妆了。
  祁烬背光站在门口,在昏暗的光线下成为一道柔和的剪影。
  “对不起。”
  只是一句,檀蜜无声顺着眼角滑落。
  未等她反应过来。
  整个人忽而落入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
  这是祁烬第一次主动抱她。
  檀蜜感觉他手都在颤抖,却只是宛如一个虔诚教徒般,虚搂着她。
  那股卑微裹挟着渴求,揉碎在炙热的空气中。
  檀蜜怔愣片刻,反手紧紧抱住他,将头埋进他怀里。
  压抑许久的委屈和崩溃一股脑地涌上心头。
  檀蜜像个孩子一样在祁烬怀里放声大哭。
  男人颤抖的手落在她背脊上,轻柔安抚,低沉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别怕,你还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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