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小二端着一壶冒着淡淡青梅果香的果酿来到梅字号雅间外,轻轻叩响房门。
“进!”
雅间内传来周灿生温和的声音,小二推开房门,端着果酿行入。
房门打开的瞬间,杜思薇与站在门口的杜尚书对上视线。
颇具压迫感的目光落在身上,杜思薇淡然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吱呀”一声,房门被守在门外的侍从关上。
不多时,房门再度打开,小二端着成堆的碗碟行出。
“请尚书大人进来吧!”江绪风淡淡道。
“尚书大人,请!”左右侍从将房门推得更开,以手做请。
杜光庆抬脚跨入雅间内,就听得“吱呀”一声,房门在身后合上,将他带来的下人关在外头。
“杜尚书,请!”江绪风抬手示意自己对面的位置,并未起身相迎。
不仅他没有起身,分坐于他左右的周灿生和杜思薇也并未起身,一个悠哉悠哉品着茶,一个小口小口啜着青梅酿。
杜光庆太阳穴上暴起一根青筋,“突突”跳动着,心中有一团火越烧越旺。
很快,他压下心头怒火,一撩衣袍从容落座:“江世子……”
“解释吧!”江绪风抬了抬下巴,并不给对方寒暄的机会。
杜光庆太阳穴上又暴起一根青筋,心头怒火险些压制不住。
他深吸一口气,视线落在左侧容色艳丽的少女身上,眼中有怔愣,亦有父亲对女儿的慈爱温情:“真像啊!”
闻言,杜思薇微微蹙眉,状似不自在般身子往左侧歪了歪,没有停下喝青梅酿消食的动作。
“莫怕!”杜光庆伸手按向少女肩头,为一捧横出的花束格挡。
“尚书大人,有话好好说,莫要动手动脚,会吓到小姑娘的!”周灿生笑眯着眼,语气温温柔柔。
“周公子,这位杜姑娘可能是老夫的亲生女儿!”杜光庆正色看向男子,表情颇为严肃:“今日你与杜姑娘在平兴桥上救下小女,小女回来后告诉老夫,她碰见了一女子,模样与我家夫人足有七成相似,老夫心中惊诧,又怕是乌龙一场,招致小女声名受损,这才遣下人将杜姑娘带往尚书府!”
“哦?”江绪风挑眉,视线扫向表弟:“有这等事?你不是说你们救下的是一男子吗,你怎的连男女都分不清?”
“是男子!”杜思薇与周灿生异口同声道,语气十分笃定。
闻言,江绪风将目光重新落回杜尚书身上。
“小女顽劣,常女扮男装出府,技艺十分娴熟,非相熟之人分辨不得也不足为奇!”杜光庆正色答道。
“原来如此!”江绪风恍然地点点头,端起手边酒杯优雅地呷了口,淡声询问道:“令夫人可来了?”
“来了,人就在楼下马车内等着,若江世子想比对,我现在便让她上来!”杜光庆从容不迫道,显然颇具底气。
“杜姑娘以为呢?”江绪风转头看向身侧沉迷喝青梅酒酿的少女。
杜思薇将杯中最后一口青梅酿咽入腹中,这才笑着答道:“还是我下去吧,今日尚书府管事欲当街强行将我带走一事动静闹得颇大,不管我与尚书夫人是否相像,总得同众人解释一番,以免大家误会了尚书家公子的为人!”
闻言,杜光庆面色微变:“不必……”
“好!”江绪风点头,率先起身朝外行去。
“江世子!”杜光庆猛然起身,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强笑道:“不必劳驾世子,老夫让贱内上来便是!”
“无妨,本世子今日吃得有些饱,正好消食了!”江绪风言罢,再不给对方拒绝的机会,拔腿行出雅间。
杜思薇见状,立即脚底抹油跟上,生怕迟一步便被拦下。
“尚书大人,请!”周灿生以手做请,面上满是温和笑容。
杜光庆看着那张笑吟吟的脸,只觉那笑容刺眼得紧,似带着无尽的嘲讽。
此时正值饭点,茶陵酒楼内食客众多,见江世子与杜尚书前后脚下楼,不由分了心神窥探。
江世子是京城出了名的四不沾,杜尚书亦是有名的中立派,莫非,中立派与中立派要结两姓之好?
只是,那跟在江世子身侧的美人儿又是怎么一回事?
觉察到越来越多的投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杜思薇目不斜视,同时在心中暗暗酝酿情感。
行至茶陵酒楼一楼,江绪风倏地停下脚步,回身冲杜尚书道:“尚书大人可以请令夫人出来了!”
闻言,杜光庆一滞,表情有些难看。
可周围那么多双眼睛瞧着,他只能按下情绪,冲左右随从吩咐道:“将夫人请来!”
“是!”小厮应声,快步朝酒楼外跑去。
不多时,一衣着光鲜保养得宜的中年妇人款款行入酒楼。
妇人生得一张美人面,鹅蛋脸,柳叶眉,桃花眼,鲤鱼嘴,与杜思薇足有七成相识,若再年轻几分,便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嘶!”有食客倒吸一口凉气,小声嘀咕道:“那位是尚书大人的夫人吧,怎与这位粗布麻衣的姑娘生得这般像,跟亲母女似的。”
“那位姑娘应该就是杜小姐吧,若非尚书府千金,如何能站在江世子身边?”
“此言在理,在理!”
“……”
嘈杂的议论声中,赵氏赵月娥逐渐红了眼眶。
她小步奔上前,激动地握住少女单薄的肩膀,哽咽道:“孩子,你是我的孩子……”
“娘!”杜思薇一反先前淡然姿态,一把抱住美妇人,发出悲切哭嚎:“娘,原来你才是我娘,这些年爹娘对我动辄打骂,我原以为自己亲缘淡薄,原是被掉包了身份……”
声落,周遭议论声更大。
“天,掉包,也就是说,现在的尚书千金是假的?”
“看这模样,是假的没错了,那掉包孩子之人当真是个黑心肝的,让自己亲生女儿过好日子,自己却虐待人家的孩子!”
闻言,赵月娥身子一僵,面上眼泪瞬间止住。
杜光庆更是黑沉着一张脸,朗声道:“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胡话呢,当年你娘在外面遇险,与一妇人同时生产,当时情况混乱,应当是不小心抱混了,并无掉包一事!”
此言一出,周遭安静几分。
赵月娥扶正女儿肩膀,眼中满是温柔:“好孩子,寻常人家少有宠爱女儿的,打骂责罚很正常,你养父母将你养得这般白皙秀丽,想来也颇费心力,你又怎能怪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