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熟悉的声音，沈清梨死去的身体再次鲜活起来，她心脏在猛地跳动，呼吸也找了回来。
“顾……顾珩……顾珩……”
她结结巴巴，如同一个刚学会说话的小孩，神色依旧木讷。
“被吓傻了？”
看着女孩呆呆的样子，顾珩心底像是被扯到一样，有些疼。
他语气不自觉温和了些，抬手帮她整理粘在脸颊上的发丝。
“……”
沈清梨依旧定定地看着他，生怕眼前的人忽然消失。
“是他把你卖了？”顾珩问。
“……不是。”她努力保持镇定，颤着声音解释，“是我哥的主治医生，我害他丢了工作……”
“今天要是我没在拍卖会，你是会被那个老男人拍走做代yun工具，还是被那个胖女人拍走取器guan呢？”
顾珩的语气很冷，没有任何温度。
但刚才在拍卖会上，看到沈清梨站在那里，他也是真的慌了。
“对不起……”
沈清梨乖乖地站在他面前，小小的脑袋垂着，大气不敢喘，如同一个害怕被丢弃的宠物。
为什么总是这么可怜……
顾珩也是没脾气了，刚才心里一大堆想质问她的话，此刻一句都说不出口。
“别憋着，害怕就哭。”
话音刚落，沈清梨上前一步靠近他，手指紧紧揪住他的西服下摆，大颗大颗地眼泪往下掉。
她说不出什么感谢的话，她对顾珩的感激，并不是一句“谢谢”或者将那一百万美金还给他，能抵消的。
他刚才举的牌，喊出的一百万美元，给她的是一次新的生命。
顾珩看着自己被她揪皱的衣服，还有她掉个不停的眼泪，心莫名软了又软。
第一次觉得，小姑娘的眼泪很会骗人。
“脸怎么了？”
看着她红肿的侧脸，他问。
沈清梨什么都没说，只是摇摇头。
白皙的脸上还能看得出巴掌印。
顾珩伸手轻轻磨蹭了下。
哭了一会儿，沈清梨眼泪止住了。
顾珩看她冷静了些，将西服外套脱下来，往她脑袋上一盖，胡乱地帮她擦脸上的泪痕。
“哭够了？”
她点点头，眨着红彤彤地眼睛看着他。
男人戴着黑色面具，大半张脸被遮住，只露着性感的薄唇和坚毅的下颚线。
“披上我的衣服，我们出去。”
沈清梨愣着不动，似乎还没有从被救的情绪中抽离。
顾珩视线扫过她性感的裙子，“不穿，还想让多少人看？”
闻言，她迅速披上顾珩的衣服，宽大的西服将她整个上半身遮得严严实实。
顾珩看她乖乖站在自己旁边的样子，伸手一把将她揽到怀里，带着她离开会客厅。
雷则守在门外，看到顾珩带沈清梨出来，往前站了一步。
“顾总前面……”
他跟顾珩低声说了句什么，沈清梨听不到。
只是他听完，一把扯下自己的领带，抬手将领带遮在沈清梨双眼上。
视线被剥夺，她下意识一把攥紧顾珩的袖口。
“不会丢下你。”
顾珩将她的小手移到自己手心里握紧。
抬眸看上去，女孩白皙的脸上，因为刚才情绪激动，正泛着红晕，一双漂亮的眼睛被他的黑色领带遮住。
只露出小巧的鼻子和娇艳欲滴的红唇，他伸手捧住她的脸，细腻的手感让他舍不得移开。
“顾珩？”
女孩柔软的声线，刺激着顾珩身体里每一寸神经。
他几乎没听过她叫他的名字，就算叫也是在床上，跟他求饶的时候。
“嗯，我在。”
听到他应声，沈清梨便静静站着。
顾珩自嘲地笑了一下，修长的指尖落到她柔软的唇上。
沈清梨拒绝过他这么多次，又是被咬又是被扇巴掌的。
他现在怎么就一点气都没有，反而在这种情况下还在想那些事。
他喉结滚了一下，压下心里的欲望，将沈清梨扯进怀里。
“走了。”
视线被剥夺后，沈清梨的听觉和嗅觉仿佛被放大，没走几步，她就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
她心中一紧，拉着顾珩胳膊的手不禁收紧。
墙的另一边似乎有痛苦的呻吟声，听得她头皮发麻。
忽然脚底踩到湿湿的东西，她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出声，“顾珩。”
旁边的男人伸手将她又往怀里护了护，独特的木质冷香将她包围了起来。
“别怕，是水。”
她点点头，脚步不敢放慢。
大概走了一百米，耳边的声音变得嘈杂起来。
顾珩带着她进了电梯，将领带解下。
恢复视线后，沈清梨仰头看着他。
“刚才那里被打死个人。”
沈清梨瞳孔放大，“所以不是水。”
“嗯。”顾珩淡淡应了一声，按下电梯后，语气带着冷意，“跟你一起被拍卖的，没人要她。”
沈清梨记得那个女孩就是不愿意换衣服，穿着自己被弄得脏兮兮的衣服上台的。
下来后，几名雇佣兵就把她拖进房间里了。
她下意识摸了下脖子上的星星项链。
“顾、顾珩……”
顾珩低眸看她。
“没有上拍卖台的人，还能活多久？”
“不知道。”
顾珩看起来心情不太好，语气也异常冰冷。
“我……被抓进来时，认识一个人，他让我换衣服，告诉我活下去的方法，他帮了我很多……他是好人……你有没有办法救他？”
沈清梨知道自己自身难保，还想着救别人就是不自量力，但她不想让萧星野这样的人，消失在这个地方。
“好人？”
沈清梨急忙点头，看到顾珩感兴趣，杏眸亮晶晶地看着他。
“他叫萧星野，年纪跟我差不多，但他伤得很严重，那些人把他留下了。”
“顾总！”
没等顾珩说话，跟在他们身后的雷则激动地低声跟他说了句什么。
面对沈清梨疑惑的视线，顾珩吩咐道：“让林秘书来大厅，把小丫头带出去。”
“是。”
之后雷则给林秘书打电话。
沈清梨苍白的小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你会去救他吗？”
顾珩淡淡扫她一眼，“老老实实跟着林秘书，下次就没这么幸运了。”
“……我下次一定会小心。”
说完，她犹豫地看着他。
“管好你自己，你说的那个人可能已经死了。”
“……”
沈清梨安静下来，也是，这里是什么地方，顾珩凭什么救出她后，又去救萧星野。
她默默解下脖子上的项链，小心放到口袋里。
林秘书看到沈清梨的那一刻，整个人愣在原地。
“沈、沈小姐？！”
“顾总让你把沈小姐带出去，我们还有事。”
雷则说完，林秘书才恢复他笑盈盈的脸，恭敬道：“沈小姐跟我来。”
沈清梨跟着林秘书离开时，顾珩正背对着他们打电话。
顺利走出纸醉金迷的赌场那一刻，沈清梨感受着外面湿冷的空气，以及飘着碎雪的天空。
有那么一瞬间，像是自己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沈小姐快上车，外面冷。”
林秘书站在车旁边，帮她打开车门。
沈清梨俯身上车，里面空调开得很足。
“那边有毯子，您可以盖上。”
林秘书说着又从副驾驶递过来一杯热水。
沈清梨双手接过道了谢，不免想起同样跟在周禹泽身边的王强。
他对她的态度，带着很多自己的主观意识，他防备她，不喜欢她跟周禹泽过多接触。
“林秘书……”
“沈小姐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沈清梨眨眨眼睛，“林秘书不会觉得我对顾珩有所图谋吗？”
闻言，林秘书笑道：“我只是秘书，只凭顾总的意思办事。”
“我今天又给顾珩和你添麻烦了……对不起。我欠他太多了。”
林秘书感到意外，轻声解释，“顾总都不觉得麻烦的，我自然乐意之至。”
他顿了一下，清咳两声，“沈小姐想还顾总的人情其实很简单。”
“……我明白。这个人情我会还的。”
沈清梨握紧盖在自己腿上的毛毯。
顾珩需要的，只要她能给，她都会给。
至于其他的，沈清梨伸手盖在自己心脏上，这个秘密她会继续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