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陆北野站在寿云殡仪馆面前，半晌才走进去。
刚走进去，就听老张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北野，你回来了？”
陆北野淡淡地看了眼老张，点点头，前台打印机的声音还在作响。
好一会，打印机的声音才停下，叶纤将流程单递到老张手上。
老张接过流程单，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随即低声叹息了声：“这次单子怎么这么多骨癌患者？”
陆北野皱了皱眉，下意识看了过去。
流程单上，赫然写着一个他熟悉的名字。
——曲静秋。
曲阿婆？
陆北野眸色一沉，耳边似乎再次响起那天在骨癌线下交流会那天的场景。
就前不久，她还在他身边问：“那下次你能帮我问问栀栀，我给她的那药有没有用。”
才短短几天……
想到这，陆北野心头不由重重一抽。
老张拍了拍陆北野的肩膀：“北野，走了。”
陆北野压下自己的情绪，开口问：“地址是在哪？”
老张看了眼手机：“中医院。”
随即他又唏嘘道：“生老病死，最怕的是病啊。”
陆北野闷声‘嗯’了句，坐在副驾驶上心神始终没有定。
当初姜栀栀身上患着病，看到张曦曦离世的那刻，她心头……
一瞬间，陆北野不敢深想下去。
车窗外的窗景不断变换，就像周围不断迭代的生命。
陆北野闭了闭眼。
当初他从事这一行，只是想过他父亲能够安息。
现在再带入他们，心头的苦涩更甚。
等陆北野回过神来，他已经站在推车旁。
曲阿婆干瘦的身体上裹着一块白布，冰冷冷的。
一个男人在推车上，泣不成声：“妈，我这么一个亲人了，你怎么忍心啊！”
“以后我再也不拦着你出去了好不好……妈，你醒醒。”
可回应她的只有一片冰冷。
曲阿婆身上唯一的热度，现在只剩下她儿子的泪水。
她唯一的记忆，只剩下碎片，残存在她姥姥的记忆里。
陆北野闭了闭眼，半晌，老张才叹了口气将张姥姥拉开，随后给他使了个眼色。
陆北野这才回过神，缓缓俯下身去，将推车推上殡仪车。
只是上了车，他耳边依旧还是回荡着张姥姥的抽泣声。
渐渐地，他耳边好像出现更多不同的抽泣声。
陆北野手上的青筋一瞬凸起，久久才平复自己的情绪。
老张开口：“曲阿婆以前就预约了我们的一条龙服务。”
“后面化疗后又撑了一年，大家都以为有好转了。”
“没想到……”
陆北野身形一怔，开口：“嗯。”
老张点了根烟，刺鼻的烟雾瞬间蔓延到整个车厢。
他接着说：“其实走了也好，骨癌治疗得受不少苦。”
“就是现在苦了她的家人。”
陆北野抿了抿唇，开口：“至少，这段时间，她家人一直陪着她的。”
他垂眼看着车厢上干瘦的身躯，双眼一瞬通红。
姜栀栀走的时候，他甚至没能看到她最后一眼。
随即，陆北野又自嘲了一声。
同样都是失去亲人的人，他现在甚至可悲地庆幸，她们能看亲人最后一眼。
他却不能……
他没有看到姜栀栀。
他的父亲没有看到他的母亲。
“嘟——”
一阵铃声一瞬将陆北野的思绪拉回。
他按下接听键，里面却传来顾雪凝焦急的声音。
【陆北野，不好了，阿婆离开房间在路上摔了一跤，现在在医院急诊，你赶紧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