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洵夜在成年之前,便是京中远近闻名的小霸王。
母亲早逝,父亲常年待在边关,他自小便学会了一个人生活。
向来只有他招惹别人,很少有别人主动招他的。
若真要说仇人的话。
就只有父亲娶的续弦高氏了。
自从高氏进了门,她便整日想着将他母亲的东西据为己有,凡事都要拿他母亲做例子,争个高低。
往近了说,她还因为自己儿子承袭不了爵位,不怀好意地插手他的婚事。
战洵夜眯了眯眼睛,道:“若真要说仇人的话,那就高氏吧。”
不知道晏知问这个做什么。
姜婉宁点点头,捏着下巴道:“只是事关政事,妇人不好插手。”
战洵夜微微挑眉,他好像有点知道晏先生要干什么了。
他说:“高氏不好插手的话,她有个堂弟叫高和志,一直想投入二皇子门下,但奈何一直找不到机会。”
姜婉宁也跟着挑了挑眉,道:“那我们就给他这个机会。”
战洵夜:“……”
虽然早就知道士人谋略向来深远,但没想到晏先生这手借刀杀人,才真正让他见识到其中的精妙。
“如此一来,谁都怀疑不到将军身上了。”姜婉宁道。
战洵夜望着姜婉宁,恍惚地点了点头。
他忽然觉得,若晏知不是投身于镇北军。
他若是站在自己的对立面,这会是一个强劲且麻烦的对手。
酿玉酒坊的事进入收尾阶段,剩下的事便交由东皓以及北辰完成。
因着姜婉宁和战洵夜几乎在酒坊熬了一整夜,这会儿事情告一段落,两人便率先回了客栈。
等睡醒之后,战洵夜才唤人把知县给叫来。
战洵夜不善言辞,演戏游说这种事,就交给了姜婉宁。
知县一来,便被带上了客栈二楼的雅间。
他推门进去,刚想对将军行礼,却在打量完这间厢房后发现,这里只有早上跟在将军身边的那个幕属。
既然将军不在,知县的态度便少了几分恭敬。
少说他也是身负官职的人,将军身边的这个幕属,说好听了,其实就是个士人。
说不好听,其实就是将军身边吃白饭的。
身上没有官职,也没有实权,就只有在将军有需要的时候,才出来说几句话。
说实话,他是有些看不起这样的人。
但为官多年,面上的客套还是要有的,知县上前笑道:“晏先生也在啊,怎么不见将军?”
姜婉宁转身,装作刚刚发现他进来一样,面上露出一丝错愕,然后又挤出一丝假笑,请知县在桌前坐下,又给他斟了一杯茶,道:“大人请坐,在下是偷偷瞒着将军找您过来的。”
知县一愣,打量了姜婉宁一眼,一边坐下,一边接过对方给他递的水,道:“哦?不知小兄弟找我有何要事?”
这士人真是的,浪费他的时间。
他如今还有更要紧的事,要找将军求情。
哪轮得到他说话?
“实不相瞒,酒坊里私藏矿石,私造兵器的事,已经查了大概,背后之主已经明确了。”姜婉宁压低声音道,神色伴随着几分忐忑。
“哦?当真?!”知县身体不由得向前了几分。
姜婉宁看了知县一眼,又环顾了厢房一周,像是唯恐隔墙有耳般,压低声音道:“大人可知是谁?”
知县皱着眉头,他想不出来,但定然是身份不低的高官。
若此事被发现,少不了要人头落地!
姜婉宁招了招手,让知县凑近几分,才说:“是京里的人。”
“京里……?!”知县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天子脚下的人都敢在地方私造兵器。
不要命了!
不过想想也对,越是位高权重之人,越是离经叛道。
只要不波及到自己就好。
“大人想不想知道这人是谁?”姜婉宁道,“此事还未禀告将军,不过我想先告诉大人,想在大人这求一个人情。”
知县一听,下意识便摇头摆手,道:“不不不,你还是别告诉我了,此等大事,知道得越多,就死得越快!不过,你有什么人情能在我这求的?我只是区区一个九品知县,哪比得上将军,你身为将军的幕属,求将军不是更有用?”
为官多年,这些弯弯绕绕,知县还是懂的。
哪有人会舍近求远?
这事有诈。
谁知眼前的幕属摇摇头,露出几分苦涩,道:“大人有所不知,将军在军中动不动就要杀人,在下已经不堪其苦,早就想另寻他路了。”
知县一怔,此话倒是不假。
镇北大将军战洵夜暴虐嗜杀的恶名,能止小儿夜啼。
里边的人想出来,倒也不足为奇。
但知县道:“如此,请将军放你离开不就好了?”
谋士能投军,自然也能不再为战洵夜效命。
姜婉宁重重地叹息一声,“唉,大人您不懂!在下怀疑将军有……龙阳之好!”
知县顿时张大了嘴,他仿佛不可置信般:“……有什么?”
姜婉宁伸手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眼泪,道:“将军特意命令我与他同住在一个营帐,夜里、夜里……”
剩下的话,姜婉宁却不再说了。
可知县已经浮想联翩。
“这事您出去随便找一位副将或者小兵问问便知,他们都知道。”姜婉宁道,“自求离开是不可能的了,将军不可能放我走,我只能在外另寻门路了。”
知县哑然:“如此,可真是委屈你了。”
他这才认真打量起这个幕属,发觉对方确有几分姿色。
但没想到将军竟有这样的癖好!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知县的态度开始有些松动,只是他仍在犹豫,道:“只是,就算你提前告诉我私造兵器的人是谁,我也无甚用处啊。”
姜婉宁叹了一声,道:“可这事是在大人辖制的地方发现的,大人已经脱不了干系,若再不戴罪立功,怕是逃不开此劫。”
知县的双手抖了抖。
哦对,他今日过来就是想找将军求情,帮他说几分好话的!
“先生明说,我该如何戴罪立功啊?”
姜婉宁看了他一眼,一咬牙,似是下定了决心般,道:“在下在京里有些人脉,国公爷后娶的续弦妻的那个高家,听说过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