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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亭殊正在别院议事,突然打了个喷嚏。
  长祁吓了一跳,“爷,是不是受寒了?我让人备些炭火上来。”
  谢亭殊常年在军中,练兵时寒冬腊月在深山里度过也是常有的事,体质本就不差,因此也吩咐过别院无需准备多余的炭火。
  今日却不知是怎么了,好像无缘无故被人骂了一样。
  他沉声道:“无妨,继续。”
  议事房内,程昱龄也在,笑得有些促狭:“莫不是在鸣禅寺染了风寒?”
  谢亭殊冷射他一眼,“公事都汇报完了?”
  程昱龄笑嘻嘻道:“瞧你说的,我这不是担心你嘛。好了,现在言归正传,言氏最近发展的很好,如你所料,穆氏并未对我们有所动作。”
  谢亭殊垂下眸子,“可查出这个穆氏,同沈国公府的那位有何干系?”
  程昱龄神色一正:“他们隐匿极深,我们也是刚探查到,穆氏表面上隶属于江南穆氏家族,实则掌权人就是国公府那位孀居的夫人。”
  说到此处,程昱龄迟疑道:“你不觉得最近的事发生的有些巧合吗?沈国公府,似乎不像是如同表现出来的那么中立。”
  他分析很合理,沈国公府最近的存在感确实高了些。
  不合时宜地,谢亭殊却又想起那日清冽的竹息,脱口而出道:“那人是谁,可有眉目?”
  长祁心领神会,第一次支吾起来:“爷,您罚我吧,这差事我没办妥,那日沈府随从中的女眷,除了身死那位,真没别人了。”
  他不敢怀疑自家主子的判断,可是暗卫营查了许久,真查不出来了啊!
  谢亭殊冷唇勾起,眉间泛起精光,“有些意思。”
  ......
  沈渝今日也冻坏了,回到霖园赶紧泡了个热水浴。
  近日大雪连绵不断,东宫虽已停了伴读,但是朝堂之上的诡波却比平时要密集更多。
  陈伯让人递来前朝的奏报,北方因霜冻受灾,不少居民流离失所,朝廷正在商榷拟定前去赈灾的官员。
  陈伯站在一旁,又递来一张信书。
  沈渝接到密报,眯了眯眼,“朝中应当没人知道吧?”
  陈伯低声道:“这件事还是机密,目前只有国公府知晓。”
  沈渝眸光一紧,心里的主意绕了七八个弯,最终手一扬,将纸条扔进火盆。
  火光瞬间亮起,照亮她幽幽的双眸。
  论起当朝局势,太子和三皇子几乎势均力敌,而三皇子归京在即,这份差事,想必太子党必然要争上一争的。
  赈灾是个肥差,若是再落入三皇子手中,太子怕是会元气大伤。
  这些年,沈国公府虽然一直在党争中保持中立的态度,可沈渝毕竟还占着一个太子伴读的身份,太子会在这件事情上拼尽全力,而拉拢国公府就是第一步棋。
  外人虽不知道遍布天下的商贾穆氏出自沈国公府,但老国公和世子当年身死,留下不少家产,加上陛下接连的封赏,也是一只肥羊。
  沈渝吩咐陈伯几句,让他按照计划来办。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这场风波她怕是无法置身事外。
  果不其然,第二日,太子府便派了太子府詹事佘庆年前来沈府。
  佘庆年一见沈渝便起身道喜:“殿下一直心里记挂着世子的孝心呢,这不,东海进献来的珍珠粉,听闻对妇人身体最有益处,便是殿下也只得了两斛,一斛赏了太子妃,另一斛立刻让属下送来国公府。”
  他给了身后的内侍一个眼神,“呈上来让世子瞧瞧。”
  内侍小步走上前,手中的托盘赫然放着一斛珍珠粉,还有几粒极大的夜明珠。
  佘庆年点到为止,“殿下的心意,想必沈世子应当明白!”
  沈渝怎会不懂?
  太子这是希望她投桃报李呢,暗示她此次若主动领了赈灾的事,今后荣华富贵数不胜数。
  沈渝垂眸,心中早有计划,行礼谢恩,“臣谢殿下赏,也辛苦佘詹事跑这一趟了,下午我亲去东宫向殿下谢恩。”
  佘庆年露出满意的微笑,“沈世子陪伴殿下多年,自是明白殿下的栽培之意。”
  他眸光一转,看向沈渝的表情多了几分揶揄,“世子正值血气方刚,太子妃体恤世子,特地精挑细选几位美婢,平日里也好帮衬着世子解解乏,现下正在府外候着呢,我这就领她们进来。”
  沈渝:“......”
  这些年不少人打过往国公府送美人的想法,之前都被穆氏以沈渝年纪尚小给打发了。
  外面不是没人传一些风言风语,只是还好沈渝屋内有丹青和碧染,也算能帮着遮挡一二。
  陈伯正欲上前说什么,沈渝递给他一个制止的眼神,冲佘庆年微笑道:“那臣先谢过太子妃美意了。”
  佘庆年心满意足,“在下不打扰世子,这就告退了。”
  东宫一帮人来的快,走的也快,不一会儿,府外几个美人便被引了进来,腰身盈盈一握,娇俏地行礼,脸上羞姿半吐。
  沈渝粗粗一瞧,果然个个都是好姿色。
  陈伯拿捏不准自家世子心中的想法,试探性问道:“世子,这些美人应当做何安排?”
  沈渝道:“既然是太子妃美意,我也不好辜负,就先安置在冷香苑吧。”
  冷香苑虽有些偏,但格局好,又大,供几个人住绰绰有余。
  陈伯心领神会,让下面的人带着美人们安置去了。
  沈渝叫住他,吩咐道:“去把佘庆年来国公府的消息,递给太傅。”
  “是。”
  终于清静下来,沈渝转身朝穆氏的慕菡阁走去。
  穆氏已知道沈渝将那几个美人留下了的消息,见沈渝来便问道:“太子此番拉拢,你怎么看?”
  沈渝先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国公府沉寂已久,此番正是入局的机会。”
  穆氏见她手指冻得有些红,嘱咐王嬷嬷将屋内的炭添了一些,才道:“那你是站太子了?”
  沈渝将热茶一饮而尽,一路走来的风霜才被驱散了一些,她道:“我还在观望中。我朝夕接触太子,此人有些小德,但太过急功近利,反复无常,还没登上那个位子,已有了猜忌权衡之心。”
  这样的人,就算成功即位,也不会是一个好皇帝,最多在大臣的督促之下,庸庸碌碌罢了。
  她沉吟许久,接着说:“但三皇子自幼性子淡,深居简出,后来更是领了爹爹的兵去了边境,我暂且摸不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性子。”
  穆氏喟叹,“入局只是计划中的一部分,总归咱们最终目的不在这,你也不必十分忧心。”
  沈渝看向碗底的茶,随着热水的升腾而被动地起起伏伏,但茶汤依旧透亮净澈,这局面不是她想要的。
  水若是一直这么清,她可怎么浑水摸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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