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陈话音落下,就感觉身旁的男人身上散发出一种无形的威压。
顾远洲望着梅心兰背影消失的方向,心沉到了谷底。
难道,是她有新的对象了?
……
梅心兰坐着队里的小平车,一起回了清河村。
用马拉着的小平车是村上唯一的交通工具,这次她是来给父亲买药,顺便拿走自己的东西。
赶车的赵医生曾经是清河村有的地主,但他的家已经败了许久。
现在是村上唯一一个赤脚医生。
“梅同志,你这些衣裳,料子不错。”赵医生赶着车,瞟了一眼梅心兰的篮子。
如果是别人说这话,梅心兰只怕会觉得人家是觊觎她的东西,要举报她资本小姐作风了。
但这人是赵医生。
他和自己一样,都是这场浩劫的受害者。
且这半年,她已经足够了解赵医生。
毕竟,原本的梅心兰赌气下乡,没带什么钱,给父亲治病都是欠着的。
“给你。”梅心兰将自己衣服底下压着的五块钱递给了赵医生。
赵医生赶车的手一顿:“财不外漏,这荒郊野岭的,你不怕我图你的钱财。”
他嘴角噙着一抹笑。
梅心兰摇头:“你不是那样的人,如果是,你救了我爸一命,这些给你也是应该的。”
如果不是他,这一世,父亲又将成为她的遗憾。
赵医生将她篮子里的衣服按下:“你带着你父亲生活不容易,这些钱你就自己好好留着,以后如果我有运气能开个诊所,欢迎你投资。”
开诊所吗?
“现在各地都在悼念那位伟人,红卫兵们是压也压不住,一旦被推翻,说不定,你就能开上你梦寐以求的诊所了!”
“借你吉言!”
二人说着话,凛冽寒风中不住冒着热气。
他们也只有这个时候,能说几句想说的话,回到村上,又要不停地劳动。
忽然,梅心兰想起了顾远洲,他们在一起两世,都没能从春天熬到冬天,没能度过完整的一年。
再坏的缘分,也没有比他们更坏的了。
临近破晓,赵医生和梅心兰才到村上,各自分别回家。
梅心兰现在住的房子,是梅家发家之前的老房子。
虽然破破旧旧的,但遮风挡雨也是够了。
梅心兰赶紧进门,进厨房拉风箱点火,土灶上有小灶,本来平常人都是拿来热水的,但梅心兰一直拿这个小灶给父亲熬药。
大锅来做早饭。
农村物资匮乏,梅心兰昨天去挖了一些野菜回来,今天正好炒来吃。
做好饭,父女俩都坐到了八仙桌上。
“阿兰,你去见他了?”梅清风看着憔悴劳累的女儿,眉目中都是心疼。
回来这半年,他紧绷的弦放松了,有了赵医生看病,身体竟然慢慢好转了不少。
只是苦了阿兰。
她从小没吃过什么苦,更别说干各种活,现在却是手到拈来。
梅心兰给父亲夹了一大筷子菜,自己也喝了一口并不粘稠的白粥。
随即才道:“爸,你放心,我拿回来的都是我自己的积蓄,没拿他的一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