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毫无怜惜地一把将叶司渺抱起,扔到马背上。
肚子被咯得一震,她痛到呜咽一声,渐渐失了力气。
秦衍牵着缰绳驾着马捆着她往前奔去。
不知过了多久,叶司渺睁开眼睛,眼前不再是飞动的杂草和尘沙。
她抬头,日光渐盛,照得她睁不开眼。
一旁的苟成替秦衍牵着他的高头大马在喂粮草,而秦衍就倚靠在门前石柱上。
见叶司渺转醒,一脸阴霾的秦衍突然就笑了:“醒得真巧,看看,你要回来的地方。”
叶司渺环顾四周,到处贴着明黄色的封条,像极了烧杀抢掠后的一地狼藉。
她转过头去,眼前是一块碎成几片的牌匾。
两个鎏金大字赫然是——【叶府】
叶司渺忽然一阵心慌。
她也顾不得浑身都泛着疼痛的身子,从地上起身就要去捡。
这是圣上所赐,父亲十分珍视的光耀门楣的象征。
“啪嗒”的碎裂声。
叶司渺的红肿的手停顿在低空,她抬头望去,只见到秦衍漠然的眼。
他一脚踩在牌匾上,碾压着踩碎。
她眼泪就要涌出:“秦衍,你干什么?”
“你不如进里面去看看,要你捡起的东西那可太多了。”秦衍蹲下身,在她耳边道。
“你捡得过来吗?”
叶司渺呆坐着,愣神问:“你什么意思?”
他轻蔑一笑:“你说我为何不让你回来,自然是不想让你睹物伤心呐。”
秦衍的话说得冠冕堂皇,叶司渺却只觉一阵齿寒。
他浑身冷气更加厚重,继续笑:“司渺,你很幸运。我们刚到,这里就被抄完了家。”
叶司渺犹如五雷轰顶,要紧绷着撑着才不至于倒下去。
“秦衍,你告诉我,怎么会这样?”叶司渺感觉眼睛都不会睁眨了。
她慌不择路,紧紧抓住秦衍的衣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秦衍,你可以救救叶家吗?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只要你肯救,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她的手又痛又痒,而他的衣物用料极好,滑腻到她都抓不住。
她如今连哭都是沙哑的,从喉咙中摩擦出泪水的声音。
眼泪滚落在秦衍的手背虎口处。
“司渺,我说过,你别想着离开我。”
“如今,你只能跟着我了。”秦衍的声音如恶鬼低语。
“但是怎么办,我三日前便听说,叶府上下三百六十二口人,全部押解下狱。”
“九族之内一概株连,女眷充伎,其他若干人等发配边疆或是下放为奴。”
“你看,如果不是我,你现在就是生前被万人骑,死后还被万人骂。”
“我这么爱你,我不让你回来,是救你啊。”秦衍一字一顿道。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吐露出的话语如淬毒的针,密密麻麻往叶司渺身上扎去。
等他说完,叶司渺竟尖声笑了起来。
笑声凄凉婉转,从心头呕出。
她手指紧紧抓着地面,指尖皮肤都发热。
叶司渺整张脸都被泪水浸湿,她咬着哭腔:“秦衍!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若是你不总是想着要离开,你全家也不会死得如此之早。”秦衍捉住她捶打他的双手,恶狠狠道。
“你个疯子,你丧心病狂!”叶司渺哭得将近虚脱。
“你要不看看到底谁更像疯子,嗯?”秦衍一脸阴沉。
“我有家无路可回,你事事隐瞒我,还口口声声说爱我?!”
“是啊,我从未爱过你,叶司渺,你满意了吗?”
“但我偏偏要绑着你,让你永远只能待在我身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啊——”叶司渺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甩开秦衍,往敞开的厅堂中跑去。
“娘亲!”叶司渺蓬头垢面,高喊一声。
她跌跌撞撞往里头走:“娘亲!女儿回来了!”
叶司渺刚跨进后院门槛,便看见她母亲躺倒在血泊之中。
盘发散乱,额前豁出一个口子,往外汩汩流着血。血流顺着她皱纹流向泪沟和鼻侧,一滴一滴往下滑落。
叶司渺飞奔上前扶起昏迷的母亲,沾了一手湿滑的鲜血。
她见着母亲脸侧都沾着血,凝成一团一团的血雾。
“娘亲!娘亲!”叶司渺抖着手去探母亲鼻息。
周围一片狼藉,似是被洗劫一空。
丫鬟绿珠呜呜地哭着,见着叶司渺,灰头土脸地爬上前去。
她哭得更加汹涌:“小姐!小姐!”
“你终于回来了……府中被查封抄空,老爷也被……”
“也被什么?”叶司渺仿佛一具行尸走肉,眼神空洞。
“也被官家捉走下狱……明日午时要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