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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壁老赵家的院子里,我爸正蹲在枣树上,手里拎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拴着个大锅盖,严严实实的盖在大缸上。
  大缸下面的木材燃着微弱的火苗,几条鲤鱼已经炖了一个小时。
  我爷爷则站在院门内的右边,两个人也披着用雄鸡血画上符号的衣服,我爸还特意含了一个保持清醒的药丸,要不然这么鲜血淋漓的他早晕了。
  当老赵头走近这边门口时,我爸在爷爷的示意下,一拎手里的绳子,锅盖掀开,一股炖鱼的香味顿时传了出来。
  老赵头停下了,转过头盯着赵家的院门,爷爷和我爸握紧了拳头。老赵头看着院门仅仅短暂的停留了一下,又转头继续往前走。
  我爸心中着急,把缸盖拎起多高,鱼香味更浓郁的散发出来。
  这次老赵头停下了脚步,他舌头舔了舔上唇,顺着香味走到院门口。几米外的纸人依然跟在他的身后,地面印出两道阴影。
  不知什么时候,院门里的两只蜡烛已经点亮,烛光让院门显得很飘渺。
  老赵头在院门口站了片刻,伸手抹抹嘴角的口水,回头看了一眼纸人,纸人转身斜跨几步靠在墙边一动不动。
  老赵头转头独自进了院,那种怪怪的腥味更浓了,还伴随着一股冰冷的感觉,树上的父亲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他感觉眼前一阵模糊,烛光和坑里的火苗让院里的光线产生了扭曲。
  下面两排插在地上的筷子好像变成了高大的柱子,中间是一条道,直通炖鱼的大缸,前面也不是砖头,而是三个台阶。
  父亲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可眼下他也不敢动,紧咬着嘴唇尽量让自己清醒。
  老赵正走在通道里,他一步一步跨上台阶,双手搭在缸沿,探头往里面看。
  大缸里的鱼汤冒着气泡,洁白的鱼肉细腻如豆腐,老赵头嗅了嗅味道,手掌一晃捞出块鱼肉,这速度快的难以想象,几乎在瞬间完成的。
  老赵头抓着鱼肉,也不管有没有刺,放进嘴里三口两口就咽了下去,鱼肉的鲜美更刺激了他。
  他干脆跳到缸沿上,蹲着伸手去捞鱼。
  就在这时,爷爷从门后冲了过来,脚步声一响,老赵头猛着转过头来,两只黄色的瞳孔散发出妖异的光芒,紧紧盯着爷爷的眼睛。
  爷爷刚刚冲到了大缸旁,距离老赵头不到一尺远,可他的动作却停滞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神空洞洞的,脸上的表情像是在挣扎。
  老赵头的眼睛越来越亮,一张嘴露出两排尖利的牙齿,伸脖子咬向爷爷的咽喉,父亲在树上吓得魂飞魄散。
  突然,老赵头的身子一歪,嗷,嘴里发出一声怪叫,两只手捂向自己的肚子。
  于此同时,爷爷咽下口中的药丸,原来刚才的呆滞都是假象,就是为了迷惑老赵头。
  看到掺了药的鱼肉产生了效果。
  “去你的吧!”爷爷身体前冲把老赵头撞到了大缸里。
  接着抓住木盖子扣上,抬腿爬上去坐在盖子上。
  我爸立刻从树上跳下来了,抓起旁边的木头就往炉里塞,然后拼命的扇风。
  呼呼,火越烧越大,要不是木盖子经过特殊的加工,爷爷根本坐不住。
  “爸,您没事吧?”我父亲有些担心,温度太高了。
  “没事,别停,继续添柴火,你也上来。”爷爷满头大汗的说道。
  通通通!
  里面正有人拼命的挣扎。
  我爸一咬牙也爬上去。
  嗷……嗷……嗷!
  二……五,
  大缸里断断续续一共五声怪叫,接着没了声音,又过了一会儿,彻底没动静了。
  “果然,是五、不对,是六……”爷爷松了一口气,低声说道。
  我爸擦擦脸上的汗水:“这回没事了吧,那纸人还在墙角呢?”
  “把它拖过来,放进炉里。”爷爷说道。
  我爸又跑过去,墙角的纸人一动不动,平时没觉得怎么样,经过了刚才的事,现在就着月亮看更加瘆人。
  惨白的面孔、额头印着滴鲜血,总感觉它随时会开口讲话。父亲现在顾不得害怕,抱着纸人拖回来,直接塞进了大缸下面的炉里。
  可没有想象中的灰飞烟灭,任凭火苗如何上蹿下跳,这纸人居然像石头一样根本就烧不tຊ坏。
  爷爷冷哼一声:“果然是这样,别管它了,你去把小杜叫过来,就差最后一步了。”
  “好,我马上去。”父亲转身匆匆出门。
  这一次的动静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基本上没有惊动邻居,周围都是黑压压的一片。
  隔壁杜叔的房间里也没点灯,但两口子都没睡,杜婶在给熟睡中的儿子杜军扇着蒲扇,杜叔穿着衣服焦急的等待着。
  “小杜,赶快过来。”墙头传来了我爸的轻呼。
  杜叔一把抄起准备好的工具推开门。
  “兄弟,你赶快去老赵叔的院儿里,你叔在那儿等着呢!我先去看看斌斌。”我爸指指后面。
  杜叔跑到老赵头的院子里,爷爷还坐在上面压着缸盖呢,
  杜叔吓得伸手相搀:“周叔,快,我扶您下来,上面多热呀,你说说,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点叫我,这不是拿我当外人吗?”
  “嗨,我要是拿你当外人现在就不找你了。”爷爷摆摆手。
  “刚才那些事要尽量和斌斌有血缘关系的参与,否则会给你带来麻烦,先不忙下去,还有点啰嗦。
  “一会儿等你三哥回来,你们俩把那棵枣树根刨出来,动作要快。”
  我爸这边在屋里也没闲着,找了一个洗脸盆,把酒、糯米、雄黄搅到一起,又往里倒了点雄鸡血,然后把我翻过来趴在炕上,脑袋伸出来对着下面的脸盆。
  又从我身上披着的衣服里掏出一个小包跑回来。
  爷爷先让我爸把包里的一根乌黑的铁钉连着一张符钉在枣树上,又在大缸上贴了一张符,这才跳下来:“这缸里老东西还挺邪性,还有一条命,不让他元气大伤、断了根基,这几道符都不见得管用。
  “赶快挖树。”
  我爸现在急火攻心,再加上前两天连着下了几场雨,泥土非常软,两个人速度很快,随着泥土的剥落,一根根手腕粗细的树根露了出来。
  最前边的两条树根上出现一个怪物,形态就像一个七八斤重刚出生的婴儿,既不是干尸也没有腐烂。
  圆脑袋、手和脚非常粗壮、没有耳朵了,五官看不清楚,都是窟窿,手和脚掌露出尖利的爪子,身体被两根树根刺穿。
  站在坑边往下看,那几条树根像是从怪物身上长出来一样。
  树根的颜色和周围的截然不同,不是那种土黄色,是泛着血红的颜色;表皮的脉络如同人的血管一样,看起来说不出的邪恶与诡异。
  杜叔和我爸都退后了两步。
  “这是什么东西,是死孩子吗,不像,有爪子啊?老赵叔哪儿弄的这东西,怎么埋在这了?”
  “先别管这个了,一会儿你们两个顺着我用刀划出的印记开始砍。”
  爷爷看看怪尸摇摇头,用那把杀猪刀在树干画了一个字,这把刀是我姑父家祖传的,他们家世代杀猪,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年,没有一百年也差不多。
  刀身油光闪亮、锋利无比,听我姑父讲他祖辈是清朝一位刽子手,改行后做了屠夫,直接把杀人的鬼头刀找铁匠熔炼成了几把杀猪刀,现保存下来的就这一把了。
  但是不管刀多锋利,毕竟比不得斧子和锯,砍树还是要费功夫的,我爸和杜叔轮流折腾了好一会儿。
  终于,咔嚓!枣树倒了下去。
  爷爷接过杀猪刀,几下将树枝砍断,把树干拖到一边,地面现在是一个大坑,里面除了树根之外就是那具怪异的尸体。
  “好,把里面浇上烈酒,上些木材,小杜你在这儿点火,看住不要让火熄灭。
  “老三,你去大缸那儿,这回纸人应该能烧掉了。”
  爷爷回到了大缸旁用手压住木盖。
  “点火,”
  “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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