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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说,爸爸在天上,要等乐乐长大了才能见到爸爸,但是乐乐可能长不大了。”
乐乐很虚弱地笑了笑。
“如果叔叔认识我爸爸,请在乐乐死掉之后告诉爸爸,爸爸不用躲着乐乐了,乐乐以后不在了,他要来替乐乐照顾好妈妈。”
“还要告诉爸爸,虽然不知道他爱不爱乐乐,但是乐乐……很爱他,妈妈也……很爱他。”
乐乐话不成调,谭鹤听得眼眶发红,喉头一梗话未出口。
他就看见玻璃后的乐乐无神望着他,瞳孔渐渐放大。
“乐乐,乐乐你怎么了!”谭鹤高呼出声,尖锐大作的警报声却压过了他。
医生护士倾巢出动,他们全副武装冲进病房里。
“乐乐!”一声撕心裂肺地哭吼响起,谭鹤猛地回头,憔悴不成人样的许榛骤然出现身后。
她疯了一样往病房里冲去,谭鹤拦住她,抱在怀里。
“乐乐在抢救,会没事的,她会没事的!”
病房的布帘,倏地拉了起来。
许榛涕泗横流,捶打谭鹤拼命挣扎。
“乐乐,你别丢下妈妈!”
“乐乐听话,妈妈在这儿,来找妈妈啊——!”
布帘里,人群涌动,来来回回的进出医生和护士。
三小时后,医生红着眼走出来。
“很抱歉,我们尽力了。”
他们身后,布帘被轻轻拉开,原本躺着床上的乐乐,被蒙着一块白布,推了出来。
谭鹤心口发紧,松开了许榛。
许榛颤抖着手,轻轻掀开一个角。
乐乐头上的草莓发卡,映入眼帘。
这个世界上,唯一爱她的人,在这一刻,永远的离开了。3
一块白布,将她和乐乐阴阳两隔。
许榛颤抖着手掀开白布,看到了乐乐惨白的那张小脸。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敢定定的将视线落在乐乐的脸上,打量着她的变化。
这么长时间的病痛折磨,令她原本可爱、圆润的小脸迅速消瘦干瘪下来。
许榛紧紧攥着乐乐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感受着她渐渐冰冷的体温。
她的喉咙里像是被堵住了一团棉花,尽管张着嘴,尽管身体在无意识颤抖着,她也仍然无法发出一个音节。
她只是不停流着眼泪,泪腺就像坏掉的水龙头,尽管死死瞪着眼睛,也有眼泪不断落下来,刺痛着她的眼球。
她的乐乐,她的女儿,怎么会死掉了呢……
明明在早上的时候,她还对她甜甜笑着,还说着,妈妈,我爱你,早点回来看乐乐。
明明,离成功只差一步了啊……
明明只差一点,她的乐乐就能活下去,就能健康快乐地长大了……
“许安乐家长,请节哀。”乐乐的主治医生红着眼,轻轻拍了拍许榛的肩膀,满脸不忍地快步离开。
随后,其他医生们也鱼贯离开。
干净、一尘不染的长长走廊里,只剩下了他们。
像是一个信号,许榛颤抖的嘴唇终于发出了声音。
“乐乐,我是妈妈,你听得到妈妈说话吗?”许榛的嗓子无比沙哑。
“乐乐,乖,不要睡了好不好?妈妈带你回家……”
许榛轻轻扯着乐乐的手臂,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笑容,温柔地哄着。
“乐乐,听话,你不是不喜欢医院吗?妈妈带你出院,带你回美国好不好?”
“乐乐,你起来,你睁开眼睛看看妈妈吧,好不好?妈妈带你去找爸爸,带你回家,好不好?”
许榛的声音越来越急切,哭腔越发明显。
她像彻底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一般,再也感知不到周围所有的环境,感知不到嘈杂,眼中只剩下了紧闭双眼的乐乐。
那股悲恸的哭声,终于在一次一次得不到回应的问询中,彻底崩溃。
许榛双腿发软,她紧紧攥着乐乐的手,滑落在地。
“许榛,冷静一点,别这样。”许榛身后的谭鹤的双目猩红,他望着许榛,双手紧紧握成拳。
他上前试图拉起许榛,但他的触碰,仿佛骤然惊醒了她。
她猛地抬起头望着谭鹤。
她身体开始发抖,尖叫着站起来,推开了谭鹤:“别碰我!!”
许榛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伸手指着谭鹤,流着泪大吼:“谭鹤!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愿意救救乐乐?
为什么不肯和何若颜结婚?
这不是你本来的计划吗?乐乐不是你的女儿吗?
为什么,不能救救她,给她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呢?
她,才认识这个世界,不过三年而已啊……
许榛盯着谭鹤,她本该质问,却问不出口。
她悲哀的发现,谭鹤没有义务。
他所有的选择都充满了理性,他不知道乐乐存在,所以和何若颜结婚。
他知道乐乐的存在后,便火速承担起了责任——退掉了那一桩,和何若颜只差一步之遥的婚事,只为承担起这个,他之前毫不知情的孩子。
可许榛望着谭tຊ鹤,只觉得满满的麻木将她彻底包裹。
她无法。
她无法不迁怒谭鹤。
想到这里,许榛甚至觉得有些缺氧。
她深深呼吸着,却忽然觉得眼前一黑,软软地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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