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该是被禁足了,为什么要用应该呢?是这样的,陪赵韫用完早膳后。他让冯卫送我回去,还给了一堆赏赐,挺装脸的(家乡话:有面子。)。
我呢,也招摇绕了一圈才回永福宫。可是到了永福宫,冯为悄声跟我说:“皇上吩咐奴才给娘娘带句话,娘娘快临盆了还是少往外跑,若是无聊了在永福宫里走走即可。”
本因为得了赏赐而开心的我,脸一下子垮了下来。这意思不就是变相禁我的足吗?我声音有些颤抖:“皇上有说是因为什么罚我禁足吗?”
“哎呦,我的娘娘,您可别多想,皇上真是觉得您月份大了,万一有点……”应该是觉得用词不妥,冯卫轻轻给了自己一嘴巴子,又道,“娘娘,皇上是真心关心您。前段时间国事繁忙,一直没腾出空来。
这不,刚一有空,就马上关心您生产的事宜,还特地让奴才挑选了稳婆和奶娘,她们今儿下午就会到永福宫来。”
我送他到门口,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些。转身回到屋里,看到娘亲正在开心地翻看着皇上赏赐的东西,我强忍住内心的忧虑,走过去轻声问道:“娘亲看这些好看吗?”
娘亲的双手轻轻地抚摸着那块滑腻的绸缎,她的脸上洋溢着无法掩饰的喜悦,笑着说:“好看好看,还是我的女儿有本事,只是送碗汤给皇上就得了这么多的赏赐。”
“那也要娘亲做的汤好喝才行,除了这些赏赐还有一样东西。”我拉着娘亲回屋坐下,将赵韫给的腰牌拿出来,“娘亲你看,这是皇上给的腰牌,有了这个腰牌娘亲就能随时进宫看女儿了。”
娘亲拿到腰牌喜不自胜,连连说了好几遍“真好,真好”。
“娘亲,我快要临盆了……”话未说完,我的泪水已经沾湿了脸庞。
“不怕不怕,有娘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我挽着娘亲的胳膊在永福宫缓缓的走着,娘亲给我讲了分娩时的症状和注意事项。
其实我并非真的害怕分娩之痛,而是感觉委屈,每次给赵韫送吃食都得不到好。凭什么别人送汤水就能得赏赐、宠爱,到我这里就是训斥、禁足。
想到这里,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娘亲见状还以为我是听到分娩时候的痛苦,才流眼泪,忙说:“别怕,有娘在,不要害怕。”
“我不怕,有娘在我一点都不怕。只是皇上关心我,让我在永福宫好好安胎。委屈娘亲进宫一次却不能好好逛逛。”
“我当是什么事情,这皇宫也就那样,还没乡下风景好呢。能陪着我的女儿比什么都好。”
*
夕阳的余晖懒散地洒在青石板小径上,我与娘亲的身影被拉长,交织成一幅温馨而又悠长的画卷。
晚餐过后,我温柔地劝娘亲回房歇息,她的眼中满是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与不舍,最终还是在我的坚持下,缓缓步入了那扇雕花木门,留下我一人。
独自坐在窗前,享受着片刻的宁静,突然间,一股突如其来的剧痛如潮水般汹涌而至,瞬间席卷了我的全身。那疼痛,如同锋利的刀刃,在我腹间无情地切割,让我几乎无法站立。
我急忙呼唤着春芽的名字,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春芽闻声而来,见状之下,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眼中满是焦急与慌乱。
“快扶我到床上去。”
疼痛让我无力走动,整个人都压在春芽身上。
春芽见状,有些慌乱:“娘娘,您……您这是……是不是要生了?”
我紧握着春芽的手,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别怕,春芽,去……快去把稳婆找来,还有,把褚嬷嬷也叫来,快!”
“是。”春芽几乎是半拖半抱地将我安置到床上。
我抓着她的衣袖:“出去了不要大喊大叫,别惊动了娘亲。”
春芽哭着应声,听到春芽答应,我才放心松手。等春芽离开后,我咬着被角,不敢出声,生怕喊声惊动了娘亲。
不知是哪个好事的叫来了赵韫,也不知他来的意义在哪里,不能替我分担分娩之痛。我都能想象得到,赵韫坐在外头像一尊大佛一样,碍事得很。所有人经过他时还要小心翼翼。
肚子里的阵痛如同海浪般一波接一波地涌来,每一次冲击都让我几乎达到忍耐的极限。汗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不断从额头滑落,浸湿了衣襟,也模糊了视线。
我咬紧牙关,将所有的痛苦与呻吟都咽回肚里,生怕一丝一毫的声响会穿透厚重的门板,传入娘亲的耳中,吵醒娘亲,让她担心。
就在这时,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窗外那片被夜色笼罩的天空。月光如水,温柔地洒在大地上,却似乎无法穿透这厚重的墙壁,照亮我内心的恐惧与无助。但在那朦胧的月光下,我意外地捕捉到了赵韫的身影。
他在窗前焦急地踱步,双手紧握成拳,不时抬头望向紧闭的房门,眼中满是忧虑与急切。他的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仿佛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与门内的我共同承受着这份煎熬。
伴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和一声啼哭,我的孩子出生了。
“生了,生了。”是春芽的声音,她激动地叫喊着,告诉我孩子已经平安降生。然而,我已经无力回应,甚至连婴儿的哭声也显得那么遥远。
稳婆抱着孩子向皇上报喜:“恭喜皇上,贤妃娘娘生了个皇子。”
赵韫询问:“贤妃怎么样了?”
“贤妃娘娘力竭,已经睡下了。”
赵韫点头,但还是没有接过稳婆手中的小婴儿。
稳婆拿不准赵韫是喜欢大皇子还是不喜欢,哪有不抱自己孩子的。
稳婆心里正嘀咕呢,只听赵韫吩咐春芽,“去小厨房看看,红枣莲子羹煮好了没,要是煮好了先用小火煨着,等你家娘娘醒来,让她吃些。刚生产完身子虚,需要好好补补。”
*
春芽将孩子抱了到我面前,皮肤红红的,娘亲说过出生时皮肤红红的,长大后皮肤会越来越白。我的孩子以后会是个白面书生或是玉面将军,最大的可能会是一个闲散俊美的王爷……
春芽跟我说了,我昏睡时,赵韫的叮嘱,不知怎的,我的眼眶有些泛红,但心里是欢喜的。
春芽看我眼眶泛红,想起褚嬷嬷说的,娘娘坐月子的时候不能流泪,连忙笑道:“娘娘,奴婢还是第一次见皇上这样的胆小,想抱小皇子又不敢抱,最后匆匆留一下一句‘朕还有折子没批完。’就走了,那背影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我闻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中的柔软被轻轻触动。我轻轻抚了抚怀中那只小红皮猴子,他的肌肤如同初绽的花瓣,柔软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背后议论皇上,你这小妮子,真是越来越大胆了。”我佯装嗔怒,语气中却满是宠溺。春芽吐了吐舌头,一脸无辜地望着我,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他这么小这么软,我也不敢抱。我娘呢?”醒来后一直没有见我娘亲,是已经离宫了吗?这皇宫真不讲人情,我才刚生产完,母亲就要离开。这样想着我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春芽见我流泪急忙道:“娘娘别哭,夫人守了您一天一夜身子实在是吃不消了,刚去偏殿休息。”
见我眼泪慢慢止住,春芽又道:“皇上恩旨,让夫人陪伴娘娘直到出月子。”
“褚嬷嬷呢?”我才想起,从宫缩到生产结束,我也一直未见褚嬷嬷。
“褚嬷嬷,在娘娘生产时一直在屋外有条不紊地安排事务,还抓到了一个妄图使坏是婆子。”春芽最后说道那个婆子时,很是气愤。
我急切地问道:“那婆子现在在哪里?可说是谁指使的?”
春芽摇头:“审问了一夜也未有收获,已被皇上下令杖毙。”
“娘娘,你是不知道,这冬芝平日里看着胆子挺大的,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可是这次,她却是真的被吓坏了。”春芽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呀!如今她还在廊下跪着祈求诸天神佛保佑娘娘呢。”
我闻言皱起了眉头:“这样跪着,她的腿还怎么受得了?快去将她扶起来,别再让她这样折腾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