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元四年夏,燕楚南部大旱,颗粒无收,饿殍遍野,大批农民流离失所。
燕楚帝遂派太子傅萧铉南巡视察灾情。
出发前夕,傅萧铉避开宫人,再一次踏入了锦绣阁中。
李清漪寝殿门口挂的两个白色的纸灯笼,深深刺痛了傅萧铉的双眼。
他深吸一口气,这才步入殿中。
李清漪正在塌上和衣小憩,听到有脚步声,皱着眉睁开了眼。
“漪儿,近日可还好?”
傅萧铉轻柔的开口。
“臣妾谨遵殿下之命,不敢不好。”
李清漪这句冷漠的话,让傅萧铉将原本预备好的说辞全部咽回肚里。
他沉默了好一会,终于试探着开口。
“父皇派我南巡视察,我想着南方边陲之地,与南疆一江之隔,想着不若将你一起带上,权当是出去散散心罢。”
傅萧铉这做,还有一个原因。
皇城凶险,他属实不放心李清漪一人留在东宫。
李清漪悬梁的场景,他现在想来还是后怕,如若自己晚了一步,就真的彻底失去她了。
虽然南巡的凶险亦未可知,但有他亲自护着,总归是安心些。
看着李清漪沉默不语的样子,傅萧铉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刚想开口,竟听见李清漪开口道:“全凭殿下做主。”
虽然李清漪的声音还是淡淡的,但是却足够令傅萧铉欢喜起来。
他欣喜的紧握双手,目光灼灼的盯着李清漪。
嘴里连着说了几声“好”。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傅萧铉就派人将扮作男装的李清漪悄悄接了出来,安置在了特意为她准备的马车里。
对外只说是殿下母族某个小兄弟,跟着出来见见世面的。
傅萧铉想着马车颠簸,于是将李清漪所乘的马车内部,全被垫上了厚厚的软垫。
李清漪闭上眼睛,养起神来。
说是南巡,其实更像微服私访,傅萧铉带着不多的几个心腹,轻装简行。
这一路上,傅萧铉时常关注着李清漪的情况,端水送饭,亲力亲为。
几日赶路后,一行人终于来到了燕楚南部的边陲之地:豫州。
后来,李清漪始终忘不了当日在豫州看到的情景。
豫州太守下令,豫州城只进不出,城内流民聚集。
街头随处可见残缺不堪的尸体,就连土地也有被啃食过的齿痕。
饥饿使百姓变得短视与贪婪,他们像盯着猎物一样恶狠狠的盯着李清漪一行人,如果不是有刀剑的威胁,李清漪毫不怀疑饿极了的流民下一刻就会冲上来,将她分食。
傅萧铉从进城开始就将她死死的护在身后,紧握李清漪的手。
傅萧铉轻叹一声,带着歉疚与懊悔说。
“想着皇城凶险,将你带在身旁才能放心些,可没想到是这般情景,倒是连累你身陷险境。”
李清漪皱着眉,沉默着。
以为惹得李清漪不悦,傅萧铉又说。
“你放心,我定然拼了命也会护你周全。”
她的心头,竟升起一丝微弱的暖意,被紧握的那只手,以为不可察的力气回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