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吟去佛堂见了一趟楚执柔,之前跟吴妈妈提过,她需要楚家在京城的人脉,楚执柔也十分配合的,替她给楚家写了家书。
楚家回了信,说愿意在顺德茶楼与她见个面。
谢晚吟有些疑惑,“为何不可以直接去楚家拜访,而是约在茶楼?”
楚执柔手里捏着佛珠,一时垂眸未语。
谢晚吟起了疑,随后吴妈妈又说,“夫人多年未跟楚家联系了,想是家中人对夫人,也不甚熟悉,所以贸然上门,有些不妥。”
她这话说的遮掩,甚至有些将责任往楚执柔身上揽的意思。
可谢晚吟却猛地回想起,是她!
是她在年幼的时候,被苏辞秋欺骗,与楚家的人发生了争执,苏辞秋让她骂楚家是低贱商户,气病了楚家的当时来探望她和母亲的外祖母。
后来外祖母和楚家,便再没有出现在她的生活之中。
前世她去了王府,一心扑在萧明煜身上,除了知道楚家的表兄中举为进士,便再无楚家任何音讯了。
谢晚吟有些不好的预感,“娘,楚家近几年,可有发生什么大事?外祖母她老人家还好吗?”
楚执柔捏着佛珠的手指用力,指节泛白,眼底骤然凝起了雾气。
吴妈妈知道她说不出口,抹着泪替她说道:“老夫人已在三年前去世了,临死前一直想见夫人和小姐一面,可苏辞秋隐瞒了消息,夫人知道的时候,老夫人都已经下葬了。”
楚执柔对谢时章的失望和对自己的痛恨,将她圈在佛堂这一隅之地,不敢踏出一步。
楚老夫人的去世未曾尽孝,更是让她日夜诵经也难原谅自己。
她从不怪谢晚吟年幼无知被利用。
她只怪自己,只能日夜抄经祈福,赎罪忏悔,慰母亲在天之灵,厚颜求母亲,保佑谢晚吟。
谢晚吟仿佛被人抽了一巴掌,心中自责愧疚之余,更憎恨苏辞秋!
她害她伤害了外祖母一家,隐瞒外祖母将死的消息,害她与娘错过外祖母最后相见的机会,害她们与楚家决裂!
她可恶至极!
“娘,如今楚家还肯回您的信,答应在顺德茶楼见我,想来也是外祖母临终前的千叮万嘱,女儿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诚恳的向楚家道歉,请求他们的原谅,待日后……
女儿会带你堂堂正正的离开佛堂,离开谢家,咱们一同去拜见外祖母!”
谢晚吟抓着楚执柔的手,郑重发誓。
楚执柔点头,“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她能为她的做的事情没几件了。
谢晚吟又叮嘱了吴妈妈,好生照顾她娘,她有时间就来看她。
吴妈妈欣慰许多,送她离开的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谢晚吟回雪松阁这一路上,都在想,她明日会见到楚家的什么人,又该怎么面对他们?
一夜难眠。
她晨起时面容有些憔悴,雪蘅用了玉容膏给她涂抹,才遮住了一些眼下的乌青,雪蘅一边夸玉容膏好用,一边想着:
“小姐要不要包一些,带去送给楚家的小姐少爷们?咱们恒安堂这些日子名气也大了起来,拿出去送礼,也是有些颜面的。”
谢晚吟让她用锦盒装了一份,送礼确实要送,可是这礼,相比她们对楚家的态度,是怎么都轻了。
只怕怎么送,都无法让楚家与她们短时间内,重修于好。
顺德茶楼。
谢晚吟一袭淡粉色长裙,金莲缓步迈入茶楼。
她的仙姿玉骨超凡脱俗,哪怕是戴了幕离,还是十分惹眼,茶楼对面的一道身影,自她进门时便盯上了她。
谢晚吟上了二楼,入了雅间。
她第一眼,看到了一个坐在窗边的少年郎。
那一身松鹤云纹的锦袍,冷傲孤清,窗边祥云初散,幕天琉璃,又映衬出他五官的英挺深邃。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谢晚吟前世今生再见这位楚家表兄,都是同样的印象。
只是此刻离得近了看他,更为震撼些。
“晚吟见过表兄。”
谢晚吟落落大方,上前打招呼。
楚闻璟见到她时,眉头一皱,颇为不解,可仍旧礼貌的起身回礼:“谢小姐好。”
谢晚吟摘下了幕离,这张脸一露出来,便可见其七分与楚执柔相似,与楚闻璟,也有些轮廓相同的模样。
楚闻璟自江南而来,见惯了江南的各色美女,可自小仍旧记得,姑母才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美人。
尤其是听闻,姑母生下一位小表妹,亦是天姿国色。
谢二小姐独占京中贵女春色,也是声名远扬的。
如今相见,他禁不住多看了几眼,也感叹自己,书读的再多再好,也不过凡尘俗人尔。
“抱歉。”
他多看了谢晚吟几眼,略有羞愧。
谢晚吟以为,他只是对她不熟悉,并未放在心上,甚至歉意更多:
“应当是我对表兄说一声抱歉,今日约你前来相见,实在有些唐突。”
楚闻璟含笑,微微摇头。
虽然唐突,可他既来了,就没有矫情的必要。
只是他出门之前,心里早有盘算,谢家在京城是贵府,他代表楚家参加科举,将来无论入朝为官与否,都不宜得罪谢家。
所以无论谢晚吟说什么,他都不会生气的。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谢晚吟似是下了很大决心,起身走到他面前,便要朝他跪下。
“不可!”
楚闻璟一时情急伸手扶她,语气有些急促,“谢小姐何故如此?这大礼,你我同辈,我实不敢领受。”
“今日这一跪,并非对表兄,而是对楚氏一族,对我的外祖母,我替娘亲,向楚家致歉。”
谢晚吟坚持,未能跪下,也深深的朝他鞠了一躬。
楚闻璟的脸色紧绷,眼底的神色,从淡漠疏离,到幽暗深邃,他不再阻拦谢晚吟,却也没有说任何原谅她的话。
他不能代替祖母,代替楚家,擅自做这种决定。
谢晚吟挺直了脊背, 楚闻璟的淡漠,在她意料之中,可她该解释的,还是要解释的很清楚:
“表兄,你应当知道,娘亲当初,是一意孤行要嫁给我爹的,为此,外祖母生气心疼,郁结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