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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雨棠从一开始就知道,留在这个朝代,那么大部分甚至全部的决定都不能由自己而来,更不能由自己任性。
  天子在上,臣民在下。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君让臣嫁谁,臣也得嫁谁。
  秧秧如今才四岁。
  “兄长……”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掌管大云兵马又不受君臣礼控的异世哥哥身上。
  “别怕,哥在。”容大将军安抚了妹妹,转头便朝着皇上作揖行礼,“皇上,您可还记得您曾允诺过臣的事吗?绝不干涉臣膝下儿女的婚姻大事。”
  “再者,臣将军府的女儿,决不高嫁皇室,将军府的男子,决不高娶皇室。”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殿上鸦雀无声。
  容大将军还是一如既往地无礼莽撞,嫁入皇室可是多少贵女梦寐以求,在他这竟如此不在意。
  二公主司徒含烟捏紧了手帕,眼里有一瞬的暗淡。
  其他后宫嫔妃及皇室子女纷纷对容大将军有所怨言。
  赵贵妃却明白,容大将军这番话只会迎得皇上更多的信任,表明其中间立场,只忠心于皇帝。
  可是容大将军当着众人之面驳了皇上的面子,皇上多少是要怒的。
  “皇上,容大将军。”赵贵妃笑着出来当和事佬,“秧秧如今还小,谈婚嫁之事尚早,待秧秧再过几年再谈不迟,到时秧秧若是愿意嫁入皇室,是皇室的福气,容大将军可不好拦了儿女姻缘,若是秧秧不愿入皇室,皇上您呀,也莫要动气。”
  “秧秧这般乖巧招人喜欢的孩子,想必皇上也舍不得动气。”
  皇帝想了想,“倒也是。”
  不过他还是瞪了容大将军一眼。
  赵贵妃见状,乘胜追击道:“容大将军,容氏,秧秧,你们觉得如何?”
  她这番话说得也委实在理。
  容大将军自是不好再说什么,容雨棠知书达理道:“娘娘说的是。”
  “嗯!”小秧秧跟着点头,“娘娘说的是!”
  脆生生的。
  根本让人生不出一点气来。
  皇帝狠狠捏了一把她的脸蛋,不仅捏红,又把小秧秧的眼泪捏出来了。
  小秧秧一流泪,能吓一个是一个。
  容大将军那脸直接黑了,大步流星上前要去抱走自家娃娃,可他是臣,哪能近龙椅,只得说:“来,舅舅抱。”
  “好喔!”小秧秧也顺着台阶下,噔噔噔地扑进舅舅怀里。
  还是舅舅怀里让人安心啊。
  刚才差点吓死,四岁就喜提一个娃娃亲。
  容大将军抱着自家软乎乎的外甥女,脸终于不黑了,笑逐颜开的模样给人一种憨厚老实的感觉。
  皇帝瞧着父慈女孝的一幕,脑海中也恍惚过这样一幕。
  不知为何突然烦躁起来。
  又正好瞧见大殿上,二女儿身旁的位置空着,龙颜大怒道:“晏已开,是谁迟迟未来?”
  赵贵妃扫一眼,轻描淡写道:“含烟,宸妃为何不来?”
  “禀父皇、贵妃娘娘。”司徒含烟起身行礼,垂着眸有些紧张,“母妃今夜有事,便不来了。”
  赵贵妃目露威严:“腊八之日,家宴之时,宸妃平日恃宠而骄,嚣张跋扈便算了,如此重大的日子也不放在眼里。”
  “父皇、贵妃娘娘恕罪!”司徒含烟埋头跪下。
  皇帝一听是宸妃,面上的烦躁散去不少,声音温柔下来:“你母妃是有何事?”
  司徒含烟支支吾吾不敢说,赵贵妃眼里一闪而过的狡黠。
  这个宸妃,从前是嫔时脾气便了不得,去年年底不知用什么手段讨了皇上欢喜,今年年初封了宸妃。
  为妃后脾气更是大,除了太后和皇上,谁都不放在眼里。
  连她这个贵妃也是。
  赵贵妃追着问:“到底是何事敢瞒着你父皇?”
  司徒含烟一咬牙:“母妃每年今日都会去佛堂抄经诵文、祈福,祭,惦念故去的挚友。”
  一瞬,皇帝的神情愣了愣。
  他竟将这事忘了。
  赵贵妃还想说什么,皇上却比她快一步,让二公主起身退下,并传话下去,往后这样的家宴,宸妃若是不愿来便不用来。
  下一秒,继续下一支歌舞升平。
  仿佛刚才的那个插曲并不存在。
  小秧秧却看见贵妃娘娘气得嘴角的笑容都是僵的,目光有些涣散。
  “娘亲,皇帝伯伯好像很宠二公主的娘亲。”
  容雨棠点点头,小声和女儿交谈:“宸,好像是北极星的意思,自古以来都以北为尊。”
  “什么星?”容大将军一直竖着耳朵在那听呢,他的注意力从来都只在自家人身上,“那叫紫微星,我听钦天监那群神神叨叨的家伙说,宸,为紫微星,有帝王之星的寓意,宸妃是个很高贵的封号,自古以来能赐宸字的妃子,寥寥无几。”
  “喔~”小秧秧拖着长长的尾音,表示明白了,“那皇帝伯伯最喜欢的是宸妃娘娘咯。”
  “这倒不是。”容大将军扫一眼众人,没人关注他们,才降低点声音说,“你皇帝伯伯最喜欢的当然是皇后娘娘,先皇后,赵贵妃的姐姐。当年你皇帝伯伯艳福不浅呐,同时娶了赵相的两个女儿。”
  容雨棠母女两点点头,后面专心地听歌看古代美人儿跳舞,吃吃点心喝喝茶,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她们惦记起了府里的许斐然。
  “也不知小斐然吃到腊八粥没有?”
  “也不知道哥哥会不会很无聊,娘亲,窝们回去叭!”
  “娘亲问问。”容雨棠转身去问了兄长,容大将军点头,让她们悄悄走,待会要是问起,有他在这担着。
  于是母女俩自以为没人注意时,偷偷溜了。
  坐在前头一些的司徒元鹤放下茶杯,同敬王说:“本王有事出去一趟。”
  “你怎么又有事?”敬王看他走前面几步还气定神闲的,走出一段距离步子便加快了,顿时调笑起来,“急成这样,跟要去见心上人似的。”
  司徒元鹤瞧着母女俩带着四名侍女拐了弯,只得岔往小路去,还没与母女俩碰面,倒是撞上一个卑躬屈膝的小太监。
  他只是撞了一下,小太监就被撞倒在地,颤抖着声音磕头认错。
  司徒元鹤低头一看,借着倒在地上的灯笼里的烛光,瞧见小太监半边脸毁了容,两只手满是冻伤的脓疮。
  “你是哪里的小太监?”
  小太监以为这是要狠狠罚自己,边哭边磕头,一个劲地认错。
  “罪奴随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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