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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初三,林慧往车上装了两只猪蹄和一只卤鸡,再带上一包糖。
  徐母提醒她,“多带几件小衣服,万一孩子尿湿了得换,不能冻着。”
  林慧点头,拍拍车上的大包,“里面全是他们的小衣服,够换的了。”
  “车车——”
  平平蹦蹦跳跳,高兴,他以为又可以去镇上玩了。
  林慧把哥俩抱上车,放在小板凳上,“坐好来,不许跳,我们要去外婆家了。”
  至于安安,则是在跟她爸爸扯皮,非要把绑布塞他手里,还像上次一样坐高高。
  林慧看不下去男人磨磨唧唧舍不得拒绝女儿的样子,干脆利落把孩子强行抱上车,凶巴巴地说:“你要是再闹,你就跟奶奶在家,我们不带你了!”
  安安敢对爸爸撒娇,却不敢惹妈妈生气,抿紧嘴巴不说话了。
  徐东升冲老婆讨好地笑,这车一骑就两三个小时,他要是一直背着个孩子,会累死的。
  “好了,都坐稳,我们出发咯!”
  徐国超在门口羡慕地看他们,又可以坐车了,“你们要早点回来啊!”
  康康很酷地点点头不说话,平平则露着小白牙笑,“嗯!”
  在车上第一个小时,孩子们叽叽喳喳,还有精力玩玩具。
  第二个小时,他们开始不耐烦了,不想坐,开始闹脾气。
  第三个小时,开始蔫了,无精打采。
  林慧把小板凳拿过一边,让他们靠坐在铺好的布上打瞌睡。
  到娘家时候,林母看到这一幕都心疼坏了。女儿怀里抱着一个,另外两个躺在车上睡着了。
  “怎么不铺厚一点?孩子睡着容易着凉。”
  林慧把孩子抱起来递给爹娘嫂子,小声道,“没事,他们穿得厚,就睡了一会儿。”
  山脚下风大,林母不多说,忙把孩子抱进去放床上盖被子,就跟小孙子一起睡。
  林小弟对着姐夫讨好地笑,“姐夫,我听说你在县城的生意很好,我能不能也跟你一起做啊?”
  徐东升拎着东西进家,取笑道,“你拿到毕业证了?”
  林小弟动不动请假不去学校,老师也不管,之前留级了一年,现在14岁念小学六年级。
  “今年夏天就能拿到毕业证了!”
  “那你不继续往上念啊?拿个初中毕业证多好,还有机会进厂子找工作。”
  林小弟摇头,“不想念书了,没什么用,浪费时间,还不如直接去挣钱。”
  徐东升当初也是这么想的,这个年纪的孩子对于挣钱有疯一般执着的迷恋。
  但这是小舅子,他不能乱带,“你问问你姐,她要是同意了我就没话说。”
  林慧喝了口水,然后对上小弟的眼神,慢悠悠却无情地拒绝了,“不行。”
  两个简短的字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林小弟很失落,打算歪缠。
  林慧却很认真地跟他说,“你姐夫现在还被我逼着学习,学写字学算术,可见做买卖没有知识是不行的。”
  虽然有点丢脸,徐东升摸摸鼻子,还是点头,“是,我以前跟你一样,不爱学习,导致这么大了连名字都不会写,做买卖的协议还是你姐帮我写的。”
  林慧接着说,“你比你姐夫强,但是强不到哪儿去。你有机会就要继续往上念,好的工作只有小学毕业也是进不去的。城里人都要高中毕业以上。”
  “可是我真的念不进去啊,看到那些字我就头晕脑胀的。”林小弟的脸皱成团了,是真的苦恼。
  林慧想了个办法,“今年外面的世道比较乱,我们不会频繁出去做买卖。”
  “正好,你去考镇上的初中,申请住宿舍。等明年恢复正常了,每周休息那一天,让你姐夫去接你,教你做买卖。”
  “假期的时候你也能去我们那里住。靠自己就能把读书的学费给挣出来,还能拿个初中毕业证,多好的事情。”
  “你觉得怎么样?”
  林小弟眼睛都亮了,觉得这个主意真是很不错,疯狂点头,然后看向他爹。
  林父皱眉,好是好,可是,“太麻烦东升了。”
  可别让亲家那边对女儿有意见……
  徐东升乐呵呵,“一点都不麻烦,多个人帮忙我还能轻松点。”
  小舅子年纪小可是脸皮厚嘴皮子溜,做生意不会差。
  林慧:这评价好像是在说你自己……
  林小弟缠了爹好一会儿,又是撒娇又是保证一定会拿到初中毕业证,才征得同意。
  他整个人都快乐得蹦到天上去,好像明天就能去挣钱似的。
  “妈妈——”
  康康先醒过来,看到陌生的地方,还有几个陌生的人,害怕了。
  林慧过去抱起他,“妈妈在这,不怕不怕。这里是外婆家,你还记得外婆吗?”
  康康揉揉眼睛,有点发懵,把头埋在妈妈胸膛,偷偷看着笑眯眯的老人。
  孩子们都不记人,林父林母给他们一人塞了个小红包才换来一句“外公外婆”。
  一开始还害羞不肯离开妈妈身边,跟小表哥表姐们玩闹一下午后就熟透了,都敢手牵手去村里逛,引来众人对三胞胎的好奇,才害怕了又跑回家……
  第二天回程时候,小朋友们已经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抹着眼泪不肯分别,搞得林慧像是拐带孩子的坏人一样。
  林父林母也抱着孩子不肯撒手,哄孩子,“跟外公外婆一起住好不好?让你们爸妈先回去,你们再多玩几天,带你们去摘果子?到时候让舅舅把你们送回去。”
  林大哥摸摸新买的自行车,逗外甥,“舅舅也有车。”
  徐东升作势要骑车走,孩子们见状急了,小伙伴也不要了,挣扎着要上车回家。
  娘家一切都好,林慧很放心。
  她回娘家,其乐融融。有些人则不是如此。
第 139 章 离万元户不远了
  之前闹了不愉快,但是于父母来说,跟孩子之间哪儿有隔夜仇,徐母还是很担忧徐大姐在城里的日子。
  可她的好女儿不知道是在记恨娘家还是真体会不到她娘的心,打了电话回来,说是外头不安全,今年不回娘家探亲了。
  最过分的是只让人传话,甚至都没有让娘家人过去接就挂断了。
  徐母为此还掉了几滴泪。
  只不过徐家好似没有人能懂她,照旧过日子。
  有李公安的提醒在前,大哥二哥的见闻在后,徐东升暂时不打算天天摆摊。给大众饭店送兔子也改了日期,每十天一送。
  家里粗粮细粮都有,足够他们一家子吃上一年干饭的,而且各种调料也不缺。
  大哥二哥家卖猪的时候,林慧拿出50块钱买了半头猪,先铆足了劲儿给家里人做各种美食,吃得满肚子流油,才将剩下的肉做成腊肉和咸肉干,猪油也熬了一大碗。
  家里每天都能捡到十几个鸡蛋,孩子们每天吃1个,那也能存下来不少,全部做成了皮蛋。
  晚上等孩子们都睡着了,林慧点起蜡烛,开始清账。
  徐东升现在在家,多了人手。再加上老姑恰好也提出来要回去帮她姑娘看孩子,林慧给她封了一个5块钱的大红包,再结清工资,之后就不用再过来了。
  “爹说现在不用看着田里,不要我们的钱了,娘那边我们每个月给15块钱,帮忙喂鸡喂兔子和带孩子。”
  “……现在手上的钱一共是有7850块钱。”
  “恭喜你,徐老板,你距离万元户只差2千2百块钱。”
  徐东升张大嘴巴,满脑子都是“我竟然挣了七千多块钱”!这里能买几个彩色电视机了?
  他躺在床上,盯着墙上烛光映照下晃动的影子,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可置信。
  “我们每个月都花那么多钱,添了收音机,还能存下来这么多啊?”
  林慧笑,“是啊,所以省再多都不如挣得多。老话说得好,会花钱才会挣钱。”
  她眨眨眼,“怎么样?当初跟你说挣大钱了让你享福没说错吧?”
  虽然劳累的程度跟当时说的有一点点出入,但是回报比想象的更多啊!
  徐东升狠狠点头,现在的日子比村主任过得还要好,天天有肉吃,有广播听,可太舒坦了!
  “对了,狗子那边的粮食够吧?”
  “够,当初我买东西都是带他一起去的,我买什么他就买什么。”
  挺好的,如果自己没有脑子,那就跟在聪明人后头走准没错。
  隔天,林慧在地窖里翻红薯,翻出来几个干瘪了的。
  当初他们为做红薯干,收了很多红薯回来,地窖里现在一共还剩下4-500斤,她不打算再做红薯干了。
  拍拍手上的泥,她从地窖里爬上来,“东升——”
  “怎么了?”
  徐东升从屋里走出来,后背趴着一个安安,一左一右胳肢窝夹着一个小哥。
  林慧见状,就说,“算了,你还是好好带孩子吧。”
  徐东升把孩子放下来,拍拍他们让去找爷爷玩。
  “我还是过来帮你干活吧,带孩子太累了。”
  “不让你尝尝带孩子的苦,你还当我在家享福呢?”
  徐东升挑眉,“哎哎哎,别冤枉我啊,我可从来没说过这话,也没这么想过。你可是咱家最大的功臣!”
  别人不知道,他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呢。
  带孩子、做饭、缝补衣服,还有摆摊的那些东西大多都是她来备的。
  林慧心里熨帖,不是个没眼力的王八蛋。
  “你把地窖里的红薯搬上来,再打几桶水,我去洗磨盘。我们做干粉皮卖吧,比红薯干受欢迎。”
  家里之前做过红薯粉条和红薯干,簸箩跟扁担不少,擦干净就能用。
  趁着天气不错,孩子们也能自己玩了,他们全家齐上阵。男人负责磨磨,女人就洗红薯切红薯。
  所有的缸和盆都用上了,半个多月下来,晒出来不少红薯粉皮,一张有两巴掌合起来那么大。
  平均5-6斤红薯能出一斤干粉皮,做成的粉皮加起来一共有80斤左右。
  第一批粉皮做出来的当天,林慧泡软切片,配上蒜末、干菜丁,炒出来一盘香喷喷的菜,得到了家里人的一致好评。
  “我们这里产红薯多,但是都没有这么吃过,还挺新奇。”
  “吃起来软弹有嚼劲,好吃!”
  “妈妈,吃。”安安看大人都夹那盘菜,手指着,也想吃。
  康康平平也馋了,转来转去,“要。”
  “不准乱动,好好吃饭。”林慧给他们一人夹了一小片,让他们慢慢嚼,不过粘牙,他们觉得还不如滑滑软软的蛋羹好吃。
  徐东升从这盘炒粉皮中看到了商机,“红薯粉条能当饭吃,这个应该也成吧?”
  林慧点头,“跟红薯粉条做出来的方式一样,能当菜吃也能当主食,晒干了更好存,这时候拿去卖应该能好卖。”
  “做出来费工夫,用的红薯也不少,我们不能卖便宜了。”
  林慧尽量做出来每张干粉皮的重量相差不大,大约合6张干粉皮重一斤。
  “要么按一张2毛钱卖,按斤的话听起来太贵了。”
  两人一来一往商量,旁边的徐母吓了一跳,红薯做的东西,敢叫这么贵啊?这不是坑人家吗?哪个冤大头愿意买!
  但是徐东升倒觉得这价格挺合适。
  现在时机不同,有东西可卖的人才是老大。
第 140 章 只做老客生意
  徐母有点担心,“出门卖东西真的没有问题吗?”
  “我们带的东西不显眼,再说了,就算是惹事的人多了,也不至于当街对着陌生人就喊打喊杀吧?那也不是疯子傻子。”
  最重要的是,徐东升没打算当街叫卖。粉皮的量不多,他只打算去卖给老客,当作平时照顾生意的回馈。
  家里留了二十斤干粉皮,其余的全都放进箩筐里,再拿盖子盖上。
  林慧新炒出一盘来,单独装到干净的饭盒里,这是给客人试菜用的。
  徐东升觉得这个试菜的方式特别好,花了一点小成本,少费许多口水,买账的人更多了。
  徐东升提起箩筐,刚想放上车,却发现车上已经满员。
  林慧无奈,三个孩子敲了三个脑瓜崩,再加一只山娃,狠狠揉捏它的狗头。
  车旁放着一个凳子,估计是徐国超教他们爬上车的方法。
  “都给我下来!爸爸不是去玩的,你们不能跟着去。”
  在孩子眼里,出门就是去玩,任凭徐东升怎么哄都没办法把他们挪下来。就在他心软要答应带出门时,林慧毫不吝啬也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孩子不懂事他也不懂事?带出去还想做生意?三个孩子一不留神少了一个岂是开玩笑的?
  林慧强行把他们抱下来,不管孩子怎么哭闹都不给眼神。
  一开始只是假哭,见到爸爸真的不回头,他们就真哭了,眼泪成串流。
  徐父心疼,“嘴巴别张那么大,都看见嗓子眼儿了,等会儿该难受了!”
  越劝哭得越大声,三个一起哭,一会高一会低,听得林慧头都疼了。
  好在有个人的出现解放了她。
  “送奶了!”
  几个孩子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也不哭了,小腿快跑到门口,结果因为太矮,拉不到门栓,急得脸通红。
  林慧忍住笑,走出来给他们开门。
  送奶工把车停下,打开门口的奶箱,拿出里面的空瓶放回车上,就看见门打开,三个长得差不多的小孩儿一一探出头来。
  不是第一次见到,但是每次见到都觉得太可爱了。
  他拿着新的奶瓶,面对三双朝他伸过来的小手,犹豫着问林慧,“要给他们吗?会不会拿不稳?”
  “没事,给他们拿吧。要是摔碎了以后就知道轻重了。”
  送奶工还没见过这样教孩子的,一点不心疼钱。不过本身愿意花这么贵的钱每天订鲜奶就已经算是大户人家了。
  孩子们接过奶瓶,抱在怀里就想进门,结果被妈妈挡住了。
  “要对叔叔说什么呀?”
  他们小心地抱着瓶子,面向送奶工,大声地喊“谢谢”!
  送奶工眯眯笑,真有礼貌,“不用谢。”
  徐母心惊胆颤地看着他们走进来,生怕一个脚下不稳,手上的奶瓶就飞出去了。
  “让妈妈帮你们拿去热过才能喝。”
  康康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奶瓶,不舍地递给妈妈。平平安安见状,也跟着上交。
  林慧接过3瓶鲜奶,走进灶房。
  孩子们胃口还小,肠胃弱,也不能一次性喝太多鲜奶。早上先热一瓶,三个分着喝,另一瓶等中午再喝,最后那瓶就拿来做奶馒头。
  一个个小小的馒头,正好够他们小手抓的,喷香喷香的奶味散发出来。
  孩子们喝一口奶,啃一口奶馒头,翘起小脚,开开心心的,完全忘记了爸爸抛弃他们骑车玩耍的事情。
  谁的日子都没有他们过得舒坦。
  但徐东升出门在外,还惦记着出门时孩子们的哭声,想快点把粉皮卖完就回家,骑车速度飞快,狗子骑着新自行车都差点跟不上。
  胡老板在家正发愁,最近抢生意的人变多了,他正考虑是不是暂时收敛锋芒避一避。
  “咚咚咚——”
  “谁啊?”
  “胡哥,是我啊。”
  胡老板紧蹙的眉头松开,自然认得那小老板的声音,之前聊天时候有说过家里地址,就是不知道这会儿过来干什么?
  他开了门,“徐老弟,今天没去摆摊啊?”
  “胡哥,我暂时不摆摊了。我家做了些粉皮,还挺好吃。外边没有的卖,特地送过来让胡哥尝尝鲜,也谢谢胡哥平日的照顾。”
  徐东升给他递上五张粉皮。
  小老板说话好听,胡哥心里舒坦,接过粉皮,硬邦邦的,好奇道,“这是怎么吃?直接当饼啃?”
  徐东升打开饭盒,“这是粗粮做成的,可以当菜吃,也可以泡软后切丝煮粉当主食,或者拿来炖汤都成。”
  “噢?你家有这么好的东西?”胡老板用签子插上一片放入口中,半眯着眼吃下肚。
  舌尖味道不差,他又问,“这东西你是怎么卖?能存放多久?”
  “只要放在干燥的地方,能保存几个月不坏。”
  徐东升嘿嘿笑,“现在缺粮,我们手头也就几十斤,一片2毛钱,大概2片能炒一盘。”
  胡老板也笑了,2毛钱一张轻飘飘的不能说便宜,4毛钱一盘菜更是贵。
  但是此时不同往日,再贵也总有人买账,况且味道是真不错。
  这小老板家的东西总是能对他的胃口,随即下单,“给我来20张。”
  20张那就是4块钱!
  徐东升止不住笑,“哎,好!”
  那5张是照送的,又另给他数出来20张。
  胡老板又用签子插了两片,新鲜东西吃着上瘾。
  “你这盘5毛钱卖我吧,1块钱也行。”
  徐东升一下就为难了,“额,要是有多的,我直接送给哥你都成。但是今天就炒了这一盘,实在不好意思……”
  “行吧。那你再给我来50张粉皮,我送人。”
  正好有个新鲜东西拿去维系一下人脉,胡老板心想。
  徐东升乐得当场给他留下半盘……
  像胡老板这样大方有钱肯吃的人不多,许多人家都是买上五片八片,给家里添道新菜。
  即便如此,箩筐里的粉皮也在快速减少。
  粉皮卖得差不多,徐东升去买包大白兔奶糖回家哄孩子,狗子也买了一包。
  他脸颊微红,“……拿回去给阿华、妹妹吃。”
  徐东升勾起嘴角,坏笑,“噢,是给妹妹吃的啊?挺好挺好……”
第 141 章 想不想挣钱?
  “把鞋子给我脱下来,不然打你们屁股!”
  林慧淡淡瞟一眼手推车上的平平安安,穿鞋爬上去脏死了。
  平平嘿嘿笑,坐下来往外挣。
  安安懒得动手,使劲踢腿想把鞋子踢飞,可惜鞋子不听话,穿太紧了。
  康康叹了口气,抓住她的脚,帮忙往下顺。
  “嫂子在忙吗?”
  黄淑华走进来,“我在家闲着无聊,过来找你说说话。”
  林慧笑道,“那当然好,我不忙,你快进来坐,一起听广播。”
  黄淑华虽然是城里姑娘,但是她的适应能力很好,也够有手段,听说嫁过来没几天已经当了半个家。
  林慧对她的印象很不错。
  她手里还端着搪瓷杯,站在手推车前点兵点将,“坐好了,才有奶奶喝。”
  “好了!”安安第一个举手示意,乖乖坐好了。
  “很好,奖励安安先喝一口。”
  她端着杯子小心地给安安喂一口,紧接着康康平平。按顺序轮流把一杯奶喝完,她又给喂水当漱口了,然后让他们睡觉。
  黄淑华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赞道,“孩子们真乖。”
  林慧给他们盖上小被子,想起早上的嚎哭,无奈地摇头,“得有好吃好喝的吊着才会乖那么一会儿。”
  她坐回缝纫机旁边,手头裁了几块布,打算给自己做两件小背心。
  黄淑华看了会儿,上手教她,“嫂子你从这儿换个方向转会更省力,线也不容易偏差……”
  按她说的调整姿势,林慧惊喜,“这样确实好!淑华你对缝纫机很熟啊?”
  “小时候我们家也有缝纫机,后来爸爸去世后,家里缺钱,就给卖了。”
  林慧无意勾起人家的伤心事,想转移话题,视线突然停留在她身上衣服缝的小图案。
  应该是打的补丁,但是手艺好,看起来像是特意缝制的图案。
  她灵机一动,“淑华,你在家里的活儿忙吗?”
  “不忙,地里有爷爷奶奶看管,家里的鸡是婆婆在喂,我就负责做饭洗衣服,阿秀也会帮忙。”
  男人处处体贴,几个长辈都是好说话的人,虽为乡下人,却比城里的大伯大伯母都更有素质,相处起来不累。
  不得不说,嫁过来之后反而比没嫁人之前要轻松许多,不用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辛苦支撑家里。
  “那你想不想跟我一起挣钱?”
  挣钱?黄淑华坐直了身子,连连点头,“我想!”
  她手上的私房钱一共还剩下300左右。尽管狗子说以后会管妹妹出嫁,但她还是觉得靠自己双手挣钱才最安心。
  到时候要给妹妹多少钱都是她自己说了算!
  “等我想好了该怎么做再跟你细聊,现在就是有个初步的念头,我们可以做些小衣服之类的去卖。”
  “正好这段时间家中水越来越少,我们做这个生意,也不需要费什么其他的成本。”
  “我有缝纫机,你有手艺和想法,咱俩合起来肯定不差。”
  林慧家中的鸡已经杀了一半风干,兔子也是将将够送去饭店的,估计过段日子得跟饭店暂停送货了。
  想也知道狗子娘那边的生意受影响肯定不小。
  做吃食的生意已经行不通了。
  黄淑华本身就喜欢摸布料,对这个主意很感兴趣,“但是咱们的布料从哪儿弄呢?”
  “我有个认识的人可能有门路,这个我再问问吧。”
  她说的是梁青那边的工作。
  全国布料销售发生大变化,棉布、棉织品滞销,或许纺织厂会有积压库存,可以跟她多聊聊这方面,看看是否有新的信息。
  她隐约记得,83年年底即今年,商业部就会发出通告,临时免收布票、絮棉票,1984年也不再新印发,通行了30年的布票将会废止。
  那么这段时间于她们来说,完全是一个厚积薄发的过程。
  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她们挣大钱指日可待!
  林慧跟黄淑华正兴致勃勃地讨论小衣服怎么做穿起来会更舒服一点,突然间院门被人“嘭”一下推开。
  “我儿子女儿呢?在干嘛?”徐东升像个莽夫一样大喊。
  小推车那边一阵骚乱,安安最先蹦起来,撅着屁股往下滑,“爸爸爸爸我在这里!”
  哥俩也睁开眼,迫不及待爬起来。
  林慧憋住气,“你儿子女儿还能去干嘛!要被我打了!”
  都要睡着了,又给他闹起来!
  “打他们干嘛?那么乖!”
  他把车停好,手上拿着一包奶糖,看到黄淑华笑道,“弟妹在这儿啊,正好让狗子把你带回去,他还特地给你买了糖吃。”
  黄淑华站起来往外走,抿嘴笑笑,耳朵微红。
  狗子扶着自行车站在门外,也有点不好意思。
  “爸爸爸爸吃糖糖!”
  安安鞋子都不穿了,直接扑上去抱住徐东升大腿。
  “别着急。”
  他抱起安安,坐下来,然后打开奶糖,一个孩子给了一颗。
  孩子们乐得围在他身边蹦蹦跳跳,睡意都跑光了。
  “好吃吗?”
  “好吃好吃!”
  “你给他们吃糖,一定要记得漱口。”
  “知道。”
  “三天只能吃一颗。”
  “这也太严格了……”
  林慧冷眼看着,“三天半颗。”
  “行行行……别再减了。”徐东升连忙应下,生怕三天变五天十天。
  “粉皮全卖光了?”
  他点头,“差不多,剩十几片,减掉买糖的钱,一共卖了70块钱。”
  “外面乱吗?”
  “乱不乱的要看怎么说了,偶尔出去几趟,不惹事不露富也没什么,真不至于大街上就喊打喊杀的。”
  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模样,徐东升反应过来了,“你是想要出去吗?”
  林慧点头,“想去镇上一趟,找梁青。”
  她把刚刚的想法跟徐东升提出来,“她所在的纺织厂是个小的,没有那么严格。我们正当花钱购买布料,也是减轻厂子负担。”
  “你觉得这个主意可行吗?”
  徐东升也是佩服老婆挣钱的想法层出不穷,比谁都聪明,“应该可行。”
  “那明天我们去找一下她,正好她周日能休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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