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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饭,何闻昭去洗手间的时候,邢星收拾了一下桌子,笑盈盈的看着唐梨莉。
  她有些局促不安,“看我干嘛?”
  邢星坐下,“心情不错?”
  她故作无所谓的耸耸肩,嘴角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你说,我会不会原谅的……有点太轻易了?”
  邢星打开一盒蛋卷,边吃边回答,“管那么多干嘛?你现在开心就行了呗。”
  她点点头,“也是。”
  邢星嘴里嚼啊嚼的,说话含糊不清,“不过你刚才怎么突然当着席娜的面说你和老师的关系呀?”
  “我看她不想承认,那肯定不能放开了怼,我就给她加把柴。”
  邢星笑,“她不是不想承认,是怕你不想承认。”
  唐梨莉拍拍床边的零食渣,皱着眉,“死邢星,你出去吃去!”
  被嫌弃了。
  她委屈巴巴的抱着蛋卷盒子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碎屑,准备去洗手。
  何闻昭正好回来,“邢星,你明天还得工作,你先回去吧,这有我呢,一会梨莉那个医生朋友也会过来。”
  唐梨莉,“那是她的医生朋友,是我的债务人!”
  她点点头,“好嘞,何老师。”
  说着还冲着唐梨莉不怀好意的笑笑。
  唐梨莉忍住想从床上跳起来和她打一架的冲动。
  邢星一边往外走一边想,唐梨莉折腾这么多年,无非是想证明自己在妈妈心里是最重要的。
  年轻时的何闻昭事业心太强了,被男人哄骗说会尊重她的一切梦想,于是与他结婚生子,以为婚姻是锦上添花,却没想到那些那些都是骗人的。
  唐梨莉说,她和何闻昭的生活都是一环扣一环的欺骗和一环扣一环的不负责任,以前总想着和何闻昭的工作比,想要得到一个自己更重要的答案,现在不打算跨物种了,在人类领域是第一就行了。
  她想着想着,抬眼看到走廊不远处的椅子上,江澈正静静地坐在那里,他往这边看了看,看到是她,赶紧站了起来。
  邢星的脚步逐渐放慢,她犹豫着是说点什么还是直接走掉的空档,江澈递过来一件外套。
  她不解的看着他。
  “穿着这个吧,不然感冒会严重的。”
  “这是……”
  “我的,我穿的徐庚霖的。”
  他知道她也有些小洁癖,所以一直很注意这些。
  邢星缓缓接过,穿在了身上,心想,虽然尴尬,但命更重要!
  她很小声说,“谢谢。”然后打算走,却被江澈叫住。
  “我们可以聊聊吗?”
  邢星回头,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很久。
  夜幕降临,天空又开始飘雪花,街上各种彩灯亮的分外好看。
  邢星和江澈坐在一家咖啡馆里,位置挨着橱窗,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杯子,而她看着窗外,邢星心想,果然人处在在温暖舒服的地方,看到的就更多是美好。
  她突然觉得冬天很美。
  “工作还顺利吗?”
  邢星的思绪被拉回来,“还可以。”
  她顿了顿又反问,“你呢?”
  他笑的勉强,“也还可以。”
  这个对话让她想起了how are you?i'm fine thanks and you?i'm fine too……
  “之前,对不起。”
  邢星的眼睛盯着咖啡拉花的漩涡,没有说话。
  “对你造成的伤害……”
  “江澈。”
  听到她叫他的名字,他突然愣住,“嗯?”
  “咱们俩的事,没人需要道歉,我没有错,你也没有。”
  她的语气坚定有力,不是那个曾经千言万语堵在心里不敢表达的邢星,也不是那个顾虑重重的邢星。
  “时差、忙碌、情绪……有太多需要克服的东西了,你呢,怕我担心,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所有关于你的事,我都需要从别人那里知道,而我……我不该那么自信。”
  他的眼眶有些发红。
  “我知道你的不容易,可我也不容易,撑不下去这段关系不是我们中任何人的错,伤害也是互相的,你不用反复和我说对不起,不过,以前在国内的时候,总是你在教我怎么谈恋爱,怎么去爱一个人……现在想想,你也不过是个半吊子。”
  江澈无奈的笑了,没忍住滑落一滴眼泪。
  他偏过头,努力不让她看到。
  良久,邢星起身准备离开,江澈没有看她,只是说,“邢星,如果……你遇到了喜欢的人,我会祝福你。”
  邢星脚步一滞,缓缓回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僵持了几秒钟,她扭头就走,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把他的外套脱下来扔他怀里,拿走了一旁挂着的徐庚霖的外套。
  “我谢谢你!我觉得还徐庚霖的东西更方便!”
  门关上的瞬间,天花板垂下来的风铃叮咚作响,像极了那一年他去餐厅给她过生日时的场景,只不过那时他们的故事正在开始,现在却已完结。
  他深吸一口气,呆呆的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
  夜里,邢星的鼻孔一只通气一只不通气,向左侧躺就左鼻孔堵住,向右侧躺就右鼻孔堵住,平躺可好,全堵住了。
  后来她隔一会翻个身,两个鼻孔轮番工作。
  早上起来的时候,她的声音都变了。
  她的脑袋昏昏沉沉,勉强啃了一口面包,又吃了药,她在群里说了一声,就爬到床上打算继续睡。
  唐梨莉打来了电话。
  “嗯……”
  “死邢星,我一会出院,你来接我。”
  “嗯……这么快出院?”
  “这死动静,你谁啊?”
  “我是邢星。”
  唐梨莉瞅瞅屏幕,没打错啊。
  “你这……感冒更严重了?”
  邢星吃力的盖好被子,感觉自己很冷,但是皮肤又很烫。
  “嗯。”
  “徐庚霖在上班呢,我找个人接你来医院,要不叫救护车?”
  “不至于……我想睡一会……”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猛烈的砸门声把她吵醒,她的头疼的像被贼敲过一样。
  开了门,唐梨莉站在门口,她换了鞋跟着邢星进去,一边走一边参观房子,“有点小,不过也还凑合。”
  她没有照顾过人,除了过敏,从小就很强壮,甚至很少感冒,她也不会去刻意关注患者的状态。
  邢星开完门自顾自躺回去,桌上的杯子也是空的,唐梨莉走进卧室,撇撇嘴,给她倒了杯水。
  “你没事儿吧?你的脸可真红。”
  邢星摇摇头。
  “我给你倒水了,你喝不喝,我头一回给别人服务。”
  邢星看看她,眼睛发胀。
  “谢谢你,我一会喝。”
  “去医院打个针会不会好点?”
  “我吃药了,我睡一会就好了,受不了了给你打电话。”
  唐梨莉站起来,把邢星的钥匙踹自己包里,“行,我把你钥匙拿走了,不然你出事儿了我都进不来,我下午去趟电视台,估计结束要很晚,你找不到我就找希希,找徐庚霖,别硬撑啊!”
  她点点头。
  其实,此刻的她已经慢慢的有点烧迷糊了,迷糊到已经感知不太到疼痛了。
  唐梨莉办完了出院手续准备走,徐庚霖双手插在白大褂兜里,吊儿郎当倚着门。
  “这就走了?”
  唐梨莉斜眼看他,“呀,忘了!多谢这段时间徐医生照料,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徐庚霖皱眉,“邢星给你吃什么东西了?”
  “别邢星了,你有空去看看她,给她打一针。”
  她把钥匙丢给他。
  徐庚霖一把接过,狐疑的拎起来看了又看,“这啥呀?邢星怎么了?”
  “感冒,我估计发烧了,不知道为啥,平时那么惜命一人死活不打针。”
  “她不会烧傻了吧?”
  唐梨莉愣住,“那……那怎么办?你快去呀?”
  “我怎么去呀?我去她家?这不方便啊!”
  “你是医生,有什么不方便的?”
  徐庚霖想了想,“你别管了,我知道找谁了。”
  “那个方礼tຊ啊?”
  好久没听过这个名字,徐庚霖的心情突然还有些奇怪。
  “不是,找她干嘛?”
  “我以为你要给她洗白呢。”
  他拎着钥匙摇一摇,一脸揣着馊主意的笑容,“合适的医生,另有人在。”
  邢星感觉有人在摆弄她的手,接着手背传来一下刺痛,她整个人都很沉重,连躲都没躲。
  努力睁开眼,眼前的人竟然是……江澈?
  她笑,“看来我真发烧了。”
  见那人没说话,她轻轻抬起扎着吊瓶的手臂,指他,“哎,你来干嘛?”
  江澈无奈的把她的手重新放好,“打完针就好了,睡吧。”
  “我不睡。”
  她想起以前上学时看到过的帖子,贴主说她会控梦,可以掌握梦的走向,评论区有人却告诉她这是精神分裂的预兆,那时邢星觉得很好笑,此时此刻却有点惊讶。
  “我也精神分裂了?天呐,要是被方礼听到她会笑死的……昂?方礼,对了,我俩绝交了!”
  江澈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她。
  她坐起来,和他对视,因为半清醒半迷糊,所以更加肆无忌惮。
  “你不是祝福我吗?你来我家干什么?”
  “你发烧了。”
  “江医生真好心呀!上门服务!”
  “因为你不肯去医院。”
  “我可不是因为你!我也可以去别的医院!全北京又不是只有你们医院!”
  这是实话,这几年她一直奔波忙碌,家里面也没什么生活气息,连体温计都没有,她想着感冒吃了药睡一觉也许就会好。
  江澈像哄小孩一样,“我知道,你躺下好好打针。”
  她胡搅蛮缠,抓着他的衣服,“既然祝福我,你就不该来,到时候别人误会了怎么办?”
  江澈说,“我没有他的电话。”
  “谁?”
  “那个,程燊。”
  邢星反应了一会,突然开始笑,“这样啊,哎,你知不知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这句话?你就不怕……”
  “如果这棵树已经是参天大树,说明她不需要我了,我不能再教她什么了,你说的对,这方面我其实只是个半吊子,她喜欢让谁乘凉我都没理由过问。”
  她突然开始委屈,“什么参天大树?你栽的树早都被我砍了!秃了倒了!衰败了!”
  江澈摸摸她的脸颊,热度稍微褪去了一些,他松了口气,温柔的看着她。
  “邢星,我栽的树永远不会衰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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