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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知韩的父母在他初中时就移民到国外,因为一些难以克服的原因,十三岁的贺知韩被迫留在国内。从那时候起,他学会了独立,也适应了孤独。
  从初中到高中,他一直在学校住宿,父母会给他超出同龄人的零用钱,代价是父母每次都会缺席的家长会。
  高中时,贺知韩就已经比同龄人成熟许多,心智的早熟让他无法融入到同龄人的社交活动里。他渐渐的喜欢一个人呆着,有时候在操场角落,有时候在篮球场边。
  慢慢的他发现有一个人经常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在操场没人注意的角落里,有时候是反复背诵英语单词,有时候是拿着纸笔演算让人头疼的数学公式,有时候是在朗读晦涩难懂的文言文。她的声音轻轻的,像是怕被人听到,吐字清楚,韵律优美。
  渐渐的贺知韩就熟悉了她的时间规律,十次有九次都能蹲到一个人安静学习的肖一云。除了岁月静好的时间外,也有很多时候能看见她因解不出题焦躁地把草稿纸揉作一团tຊ然后狠狠用脚踩两下,因为背不出一句绕口的文言文而用书本生气的敲自己脑袋,因为英文单词太难而嘀嘀咕咕英语没用为什么还要学的抱怨。通常这个时候的她更鲜活,表情丰富,姿态生动。白皙的小脸因为急躁爬上一层淡淡的红晕,浓密乌黑的长发在脑后被梳成一个高马尾,发梢会因为她的情绪起伏在纯白色校服衬衫上扫来扫去,就像是校门口那只调皮的小狗尾巴,挠得贺知韩心里痒痒的,无疑的这是和在教室里那个好学生肖一云完全不一样的存在。
  贺知韩起初觉得很不可思议,肖一云明明就不是其他人看来那般对学习乐在其中,为什么她宁愿自己躲起来努力也从不反驳。他以为是虚荣,直到有一次在班主任办公室听到老师和肖一云妈妈的电话。因为老师手上在清理班上刚刚收上来的试卷,所以将电话开了免提。
  开始的对话内容不过是平常的老师与家长的客气寒暄,
  “肖妈妈,肖一云最近学习状态挺好的,保持这样期末考试应该能进年纪前100名。”
  “哎,话是这么说,我啊也是教了一辈子书,看学生多少能有几分准头。她要是听我话能稍微再加把劲儿,说不定有机会冲一冲好点的大学。”
  “肖妈妈,家长呢平时还是少给孩子点压力,肖一云已经够让人省心了,各科老师都很喜欢她的,肯学又聪明。”
  “嗨,我们家虽不是书香世家,可我和她爸年轻时学习都还行,她从小呢就是我一直带在身边,先天后天条件我们都尽所能给她最好的,她再不珍惜都要叫我寒心了。”
  “……”
  后面的话贺知韩没有再听到,想来应该是班主任的一些客套话吧,他好像瞬间失去听的耐心。
  他有点理解肖一云那副伪装出来好学生的样子了,她好像和自己一样,都是没有选择的人。没有人来征求过他们的意见,便擅自作主规划好了他们的人生,他们需得一边接受安排,一边报以感恩之心。就像自己明明就不需要每个月多的那么些钱,也不需要父母所谓的已经安排好让他毕业就出国,远超其他同学父母能提供的条件。肖一云需要的或许也不是每次张贴成绩单时同学的羡慕,老师时常挂在嘴上的要向肖同学学习云云。
  他们都不过是还没学会独自飞行的小鸟。
  从那以后,贺知韩的心里对肖一云多了一层无人察觉的亲近,在人群中他的视线总是先于理智锁定她的身影,然后再随意移开。他后来发现,肖一云除了经常去操场外,她每周五放学都会去篮球场看校篮球队打篮球。有时候会买上一瓶水在终场结束后递给里面个子高高的一位高年级男生,男生也会自觉的拎上肖一云的书包,两人一起离开。
  鬼使神差的,不知从哪天开始他也出现在打篮球那群男生中,和大家混熟后才得知那位每次和肖一云一起离开的男生其实是她的哥哥,高年级的程定舟。他那天特别高兴,连带着打球时都跳得特别高,不知疲累。
  和程定舟一群人打球的次数变多,有时候因着时同班同学的关系,他也能沾上光拿到一瓶肖一云递过来的水。只是每次他们的对话仅停留在“谢谢”“不客气”,肖一云好像不太擅长社交,也没有多余的心思结交朋友。他每次接过水试图多说一两句时,看到她一脸淡漠的神情,到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也是在这段时间,他知道许多关于肖一云的小秘密,比如有一次程定舟打球忘了时间,结束时队友打趣他说你让你妹妹等这么久,一会儿该生气咯。程定舟说的是:“没事儿,一会儿在路上给她买一把栀子花就好了。”
  原来喜欢栀子花,嗯,和她人挺像的,淡雅又回味悠长,他想。
  又比如,程定舟每次赢球后,走的时候都会大声的叫一句:“水~走了。”贺知韩有一次装作好奇,问程定舟为什么叫她水。程定舟一边投篮一边不甚在意地解释着:“因为她名字的一云,谐音依云,和某矿泉水同音。自己小时候调皮一直叫她水水,叫习惯后,连着身边亲近的家人朋友都开始叫她水水,她后来也默认自己这个小名。”
  原来小名叫水水,他想。
  这样的日子过得很快,随着程定舟毕业离校,肖一云再也没去过球场,他对打球这件事也失去兴趣。在日复一日的上课下课中,他们到了高三,肖一云也不再去操场学习,可贺知韩还保持每天午后去操场角落的习惯。
  他到现在还在想,自己当时撞见肖一云被表白是幸运还是不幸。庆幸在于如果不是亲耳听到肖一云的拒绝之词,说不定自己就将成为第二个纠缠她,并且让她讨厌的[近墨者黑]的人。不幸在于,直到毕业他都不敢当面亲口对她诉说自己对她的与众不同。
  他一直是一个遵循自己内心的人,就像毅然决然拒绝出国的安排,独身出来打职业。他对自己的人生规划从不拖泥带水,只要是自己认定的便不会畏首畏尾,即便失败后果自己一人承受就行。
  唯有年少时这段难以摆上明面的情愫,他选择了退缩。他想,与其两个人尴尬,让她从此避他如洪水猛兽,不如自己编造一个只属于自己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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