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消息,谢思葶忽然觉得更冷了。
耳边的议论还在继续:“侯府真是大手笔,疼女儿!”
“前几天三公主游学归来,都没有这么热闹。”
脑海嗡嗡作响,其他的话谢思葶已经听不进去——
满脑子都是明天的成亲礼。
倘若谭卓渊和徐瑾萱真的只是有名无实的成婚,又怎么可能大张旗鼓,邀请这么多人参加?
夜色逐渐笼罩大地。
寒风冽冽,看热闹的人聚在侯府的门口不散。
谢思葶双目无神朝着反方向走去。
天空下起了雪花,她空洞望着虚空,任由雪花落在她的眉心,脸颊,唇边。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明明洁白无瑕的雪花,竟然也是苦的……
她浑浑噩噩地往前走,却被一道身影拦住了去路。
只抬头一看,就见面前的人正是徐瑾萱——
“谢思葶,你看见了吗,明天我就要和谭卓渊成亲了,你看,你13岁那年守不住亲情,现在依旧守不住爱情!”
“但凡你还拥有的,我徐瑾萱一定会全部抢走……”
“这辈子永远争不过我!”
“我如果是你,真是没脸活下去了。”
她说得起劲儿,毫无病弱之态,但谢思葶却满身疲惫,无力回应。1
她垂着头,从徐瑾萱身边经过。
争不过。
她也没有时间,没有命去争了。
……
“啪嗒,啪嗒”
脑袋嗡嗡作痛,她从兜里掏出止疼药,一把塞进了嘴里,很干很苦,可即便苦到作呕,鲜血依旧止不住。
她明白,大限将至。
她可能活不过今晚了。
可她实在不甘心……
凭什么受害者受尽逼迫,作恶者却活得幸福美满?
她捂着鼻尖的血,一步步走向京都最高的瞻天楼。
寒冬的夜雪如刀般割开她的肌肤,雪沾在她的发丝,她恍若一夜白头,苍老如老妪。
回想起这些年来父母和哥哥对她的苛责,徐瑾萱一直以来的挑衅,谭卓渊的变心……
她遥望着天,只觉得天上落下的雪都是她的冤屈。
她要让整个京都知道,她没错。
她撕下裙摆,咬破手指,写下——
致亲人——
“爹,娘,小时候你们常说,我是你们永远的珍宝。哥哥,我喜欢骑马,你经常把我抱上脖子,哄我开心,说会一辈子疼我……”
“但我不明白,为什么徐瑾萱来了之后,你们就像变了个人?”
“我做什么都是错,什么都要让给徐瑾萱,我不愿意就是不懂事,就是恶毒——”
“我的伴读名额,我的心头血,甚至我的未婚夫……我真想知道,你们为了一个真正恶毒的人,逼死亲女儿,亲妹妹时,会是什么感受?”
还有谭卓渊——
寒风呼啸,谢思葶僵硬很久,手指滴下的血都结了冰。
良久,她才颤抖着继续咬破手指,一字一字写下:“谭卓渊,你的‘博爱’,我要不起……如果有来世,我再也不愿遇见你。”
风雪更大了,瞻天楼上的灯笼摇摇晃晃,即将熄灭。
她顾不上擦掉不断奔涌的鼻血,把徐瑾萱这些年做过的种种,一笔一画复写在瞻天楼上。
然后,补上最后的遗言——
“哪怕世间无人爱我,但我也不曾伤过任何人。”
“咚,咚——”
远处,寺庙敲响了凌晨的钟声,新的一天到来了。
谢思葶望着天边,漆黑的夜幕,像一张望不见底的恐怖巨兽黑洞。
没关系,反正闭上眼,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爬过瞻天楼的护栏,在最后一道钟声落幕时,猛地跳下——
“再见,这个毫无留恋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