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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沛宁却在转眼间,已经拂开了外套,将其甩回了靳淮岸的手中。
  她笑得极淡,淡得宁静,“渊爷的这份好心,还是留给殷小姐吧。”
  靳淮岸脸色再度阴寒,他低声咬牙,“柳沛宁,我劝你见好就收……”
  柳沛宁轻轻一笑,“不,渊爷的好,我收不起。”
  以前是她不知好歹,哪怕他的好带着刺裹着刀,她也照单全收。
  那些被划出的伤痕,被她自欺欺人的当成爱的证据珍藏。
  现如今一样样摊开,才发现干瘪丑陋,像褪了漆的伪劣首饰,斑驳陈旧,不值一钱。
  “晓晓。”妹妹面前,柳沛宁不想和靳淮岸过多纠缠,“你好好养病,什么都不用担心,姐姐最近有点忙,不能天天过来照看你。”
  晓晓年纪不大,但思虑很重,柳沛宁怕她想太多,不利于病情的恢复。
  “不过,”她轻轻抚着晓晓的帽子,因为化疗,她的头发都掉光了,“晓晓放心,姐姐虽然不能无时不刻守着你,但也不会让我的晓晓有任何的意外闪失,横竖……”
  她一语双关,“这世上有的是人贪生怕死,但我们的晓晓最勇敢,对不对?”
  出了病房,殷柔晴就拉着靳淮岸哭诉,“淮岸,我好心给晓晓找医生会诊,沛宁却误会我想要害晓晓,打我也就算了,还当着晓晓的面内涵我……我知道我不该小气,可我就是心里难受得紧……”
  柳沛宁的话说得隐晦,但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
  她方才分明是在说,假如晓晓真会出什么意外,她一定会让某些人偿命。
  靳淮岸眼色阴沉地看着柳沛宁,“跟我回去。”
  他捏住她的手臂,拖着她就迈步。
  柳沛宁往后退,俞子舜也想要阻止。
  但靳淮岸回头,“不是最在乎你妹妹的命?柳沛宁,我倒真想看看,最后到底谁贪生怕死。”
  柳沛宁咬住了嘴唇,对着俞子舜微微摇头。
  今晚上已经闹得够多了,她不想把事件扩大化。
  反正她还有点东西没和靳淮岸交割清楚,正好趁此机会说明白。
  回到御园,在管家佣人们或探究或看戏的目光中,靳淮岸把柳沛宁拽上二楼房间,反锁上门。
  “脱衣服。”
  他冷声道。
  柳沛宁一怔。
  靳淮岸已经失去了耐心,上前抓住她上衣的破口处,嘶啦——
  卧室里灯光如雪,洒在柳沛宁的肌肤之上。
  她下意识想要遮挡,靳淮岸却拖开了她的手,目光阴冷地注视着她锁骨和肩膀上的大团淤青,还有腰际业已结疤的擦伤。
  “哪里弄的?”
  柳沛宁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
  她不甚在意地别开头,“自己摔的。”
  轻巧地说出这几句话,耳畔却回响着那晚上汽车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尖哨声。
  靳淮岸冷嗤一声,极尽挖苦,“谁知道是真摔了,还是外面哪个野男人造的?”
  淤青不像是新伤,搞不好是她前两天跟踪尾随他的时候,不小心磕碰到的。
  自作自受!
  柳沛宁肩膀微微抖了一下,却是笑的。
  “笑什么?”靳淮岸皱起眉尖。
  他上前一步,把她身子扳正,捏住她的下巴尖,逼迫她扬脸,“我说中了?”
  他蓦地牙槽紧咬,眼瞳幽寒,“哪个野男人?是你的旧好俞子舜?还是外面勾搭的新欢?”
  他说着,手掌下滑,扣住了她的腰。
  柳沛宁反抗,他力道加重,疼得她咝咝吸气,泪花闪现。腰上的伤,是最重的。
  靳淮岸的语气和眼神一样阴鸷,“怎么了?外面的野男人碰得?我碰不得?”
  柳沛宁垂眸,把生理性的眼泪忍下去,转而自嘲地笑了笑。
  “渊爷,您等一等,我有东西要给您。”
  突如其来的敬语称谓,让两人之间距离横生。
  靳淮岸眉头狠皱,还要说什么,外面传来敲门声。
  柳沛宁趁机躲进衣帽间,换了一身衣服,再度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等她出来,就见靳淮岸坐在沙发上,手中把玩着什么。
  他随意地掀起眼,看清她身上穿的是一件月牙白的新中式旗袍之后,眼中的冷戾莫名褪去了一点。
  “给你。”他把手中的东西扔了过来。
  啪嗒一声,落在柳沛宁的脚边。
  像主人在赏赐自己的宠物一块肉骨头。
  柳沛宁垂眼,看清了这是一管中药膏药。
  “不是落枕了?”他真像在施舍街边乞丐,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柳沛宁蹲下去,捡起了膏药。
  转身从自己包里取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把膏药放进去,然后走到靳淮岸的面前,递给了他。
  “这些,都还给渊爷。”
  小盒子异常眼熟。
  靳淮岸皱着眉,带着几分好奇接了过来。
  打开的那一瞬间,盒子里闪出的宝光,映照到了他脸上,也将他霎时阴沉的神情,照得明明白白。
  柳沛宁语气平静,“这些都是这十三年来,渊爷送给我的生日礼物,现在都还给您,也算是物归其主了。”
  靳淮岸记起来了,柳沛宁十几岁生日的时候,他嫌她丢三落四,送过她一个首饰盒,让她拿来装自己的贵重物品。
  就是眼前这个。
  柳沛宁呼吸浅浅,这个首饰盒连同里面的礼物,在她心中曾经贵重胜过那枚蝴蝶胸针。
  她可以把蝴蝶胸针放在身边,却专程去银行里开了一个保险箱,存放这些礼物。
  她还记得十四岁的时候,靳淮岸送她的一个太阳花小发夹,被她不小心弄丢了。
  她在花园里从早找到晚,神情是肉眼可见的丧,几天都吃不下饭睡不好觉。
  靳淮岸实在看不过眼,丢给她这个盒子。
  他总是这样,什么都是丢给她的。
  蝴蝶胸针,任何礼物,都是这么轻飘飘地甩给她。
  柳沛宁以前以为他只是用这种行为掩饰他的薄面,没想过他是纯纯粹粹的轻蔑。
  哐咚!
  首饰盒连同里面的礼物,全都被靳淮岸摔掷了出去,撞到墙上。
  盒口大开,里面的手镯项链耳钉,叮叮当当滚出来,散乱一地。
  柳沛宁心尖刺了一下。
  哪怕是已经放弃归还,但好歹这也是她珍爱了这么多年的宝贝。
  她视之如珍宝,他却弃之如敝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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