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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苏青将她进来的半年见闻都说了一遍,陆兮瑶只觉心口被人放了一口烧红的铁锅,再压上了大石,怒、恨交杂,在心口波涛翻涌。
  “苏青姑娘,你认识小春姑娘吗?”陆兮瑶压住火气。
  余苏青的神色凛然了些,她问道:“公子认识小春姑娘?”
  习武之人,总是要敏锐些,余苏青那一丝微小的变化并没有逃过陆兮瑶的眼睛,她说:“我是罗西故人。”
  余苏青嘴角颤动了两下,她使劲压制,才勉强维持面上平和,“公子……”
  “罗西出事了,听闻他喜欢小春姑娘,所以我特来问问。”
  “你是罗西的什么人?”余苏青追问。
  陆兮瑶道:“表弟。”
  单论她和罗西的关系,她确实可以叫对方一声表哥,罗娘是她娘从外祖家带来的老人,是阿哥的奶娘。
  “可有印信?”余苏青继续追问,满眼的期待。
  陆兮瑶有些懵,她根本不知道什么印信。
  余苏青见她的神色,眼里的惊喜和希冀都暗了下去,没有印信,她什么也不会说。
  陆兮瑶仔细琢磨了一下,从袖中摸出自己的私印,递给了余苏青,“你看看是这个吗?”
  她的私印刻的不仅仅是名字,还有二师叔为她绘的图腾,暗含二十八星宿和她的名字,简单中透着复杂。
  不懂的人,很难看出她的名字在哪里。
  余苏青接过,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强撑的表情彻底皲裂,她使劲握着衣服,埋头低泣,瘦弱的肩膀耸动着,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
  陆兮瑶默默站在旁边,等她发泄。
  一盏茶的功夫,她才缓过来,然后起身开始脱衣服。
  “你干什么?”陆兮瑶连忙阻止她,毕竟现在她是个男人,就算是女人,也不能动不动脱衣服呀。
  余苏青止住她,“公子,罗西有东西给你。”
  她脱得只剩亵衣,露出了腹部的新疤痕,转头瞄上陆兮瑶腰间的刀,伸手道:“公子,借刀一用。”
  “等等。”陆兮瑶侧身,“苏青姑娘,不用那么着急。”她大概猜到了对方要干什么,“你这样,容易发炎死掉,你先把衣服穿上,咱们慢慢来。”
  陆兮瑶亲自为她披上衣服,“我虽然懂医术,但这里没有药,罗西的命是命,你的命也是命。”
  余苏青握着衣襟,满眼泪痕,“公子,谢谢。”
  她重新坐下,整理了下思绪,毫无保留道:“四个月前,小春被抓了进来,那些人原本当晚要给她开苞,被厅里那些姐妹给护了下来,第二日来了位少年,就是罗西。
  他和寨主达成协议,为寨子提供军队动向和一些物资,他们就不动小春,好好给她养在寨子里。
  那天开始,奴家被派去照顾小春,从此有了衣服穿。
  罗西五天就会来一次,在小春的屋里待一夜,然后离开。
  那些土匪倒也说话算话,一直没动小春,大家都很羡慕小春有一个那么竭力护她的爱人。
  原以为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了,三个月前的一天夜里,罗西来了,受了很重的伤,他和小春待了一会就走了,此后的几日,小春一直坐卧不宁。
  大概过去十天时,那群黑心肝的对小春下手了。”
  余苏青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说:“小春长的像小白兔,皮肤一碰就红,柔柔软软的,很是惹人怜爱。
  那几个头目都去了,折磨了她一夜。奴家就在屋外,听小春惨叫了一夜……”
  她紧咬着唇。
  陆兮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忍住心中的怒火道:“所以小春不是病死的。”
  余苏青愤怒道:“当然不是,小春是被他们折磨死的。小春太招人了,有了那晚的开头,接下来全寨的人都进了她屋,她被折磨的很惨,但她跟我说,她要活着,她要替罗西等一个人。
  但是那群人太丧心病狂了,他们根本不给小春休息的机会,小春……小春……”
  她泣不成声,“小春挺不住了,将东西给了我。小春如果没了,我肯定会被丢下地牢,到时候就不会有衣服了,所以趁着小春还有一丝气,我想办法撞上了他们的刀。”
  “你不怕死吗?”陆兮瑶问。
  伤口在腹部,有大夫都会死,何况这个寨子里,那些土匪会给她们请大夫吗?
  余苏青淡然道:“怕,可我更怕辜负小春。
  这群人也舍不得我去死,小春出事前,寨子来了个男人,点名了要我,他们似乎很惧怕他,所以他们不会让我就那么死。
  我只有把东西带在身上,才安全,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她按住自己的肚子,“身体里。”
  陆兮瑶懂医,更知道她到底有多危险。
  她能站在这里,绝对是上天眷顾。
  “我受伤后第四天,小春没了,听其他姐妹说,小春被抬出来时身上全是乌青,浑身都是血,手和脚都异形了。
  可那个时候我伤口开始溃烂,时冷时热,真的没有力气去见她最后一面……”
  “那我们现在去,我们去让小春入土为安。”陆兮瑶看着她,一脸坚定,“小春不应该在乱葬岗待着。”
  虽然知道土匪一贯处理的方式,但听到乱葬岗,余苏青还是人忍不住捂住了嘴巴,眼泪一直流一直流。
  她颤声道:“好……小春太苦了,不能再苦下去了。”
  一听要去埋葬小春,那些站在院子里的 女人默默的站在两人身后,满眼期待的看着陆兮瑶。
  “都去吧。”
  她抓了个土匪带路,这个时候,她也顾不得对方身上那股浓郁的米田共味道和咕咕作响的肚子。
  兮荷留下看着寨子。
  土匪走在前面,十分狼狈,但他一声也不敢吭,他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屁股,默默带路,只希望这一段可以快点过去。
  其他人安静跟着。
  大概两盏茶的功夫,他们到了乱葬岗。
  那就是一个土坑,坑里横陈着许多尸骨,还留有衣物的都是男装,余下都没有。
  最新的尸骨是几位男性,呈现了巨人观。
  一阵阵令人作呕的恶臭从坑里飘出,熏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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