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月不知沈秋年心中所想,只是有些担忧地看着贾英华脸上的伤口。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小心地帮贾英华上药。
动作不带任何暧昧,单纯因为她将自己看做是一个医者。
偏偏沈秋年瞧不得这些,恨不得将方清月直接撕开。
楼下的动静,自然也闹到了楼上。
二楼包厢之中,宋晓雅轻轻地将窗户推开一道缝,低头去看楼下的景象。
发现驰风在此,她心中陡然一惊,用力地掐紧手心:“他怎么会来这里?”
这茶楼中,来来往往之人诸多。是以宋晓雅特地将自己在京中的眼线邀到此处,交换一些消息。
没想到,沈玉寒的人居然也跟到了这里。
她对身后摆了摆手,轻轻关上窗户,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下:“有变,速离”四个字,便起身下楼。
到楼下时,正巧瞧见方清月在给贾英华上药。
宋晓雅一眼扫过沈秋年阴沉得似乎要滴出水的脸色,柔声道:“啊,姐姐这是怎么了?怎么当众跟男子拉拉扯扯的。还好当初您跟侯爷退了婚,否则不然,堂堂侯妃居然红杏出墙。消息一旦传出,那得多难听啊。”
她语气轻柔,还带着几分笑意。
但几乎所有人都能听出她话中的阴阳怪气。
方清月抬头瞥了宋晓雅一眼,不屑道:“我身为药馆大夫,瞧见人受伤,自然要替他上药。不然你来?”
手帕捂住嘴角,宋晓雅眼底满是讥讽:“还是算了吧,我可不像姐姐这般,见个男人便迫不及待地要贴上去。”
此话一出,周围百姓皆是议论纷纷。
“是啊,若是药馆大夫给人上药,难道不能去医馆之中吗?光天化日之下便如此亲近,这该成何体统?”
“就是,听闻方清月是因着毁了清白,才会同侯爷退婚的。如今看起来,恐怕并非是采花贼到了她府上,而是她自己甘愿为之的吧?”
“这种女人,就应该被浸猪笼!居然还好意思光天化日之下出来!那采花贼怎么没把这贱人弄死呢!”
一群人义愤填膺,好似方清月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一般。
方清月手上动作未停,声音比宋晓雅更加讥讽。
“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受害者也要背上过错了。有人说,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怎又能只把这番话用在女子身上?”
“倘若当真如此,侯府家教森严,却教出侯爷这种还未成婚,便搞大其他女儿肚子的男子。该不会……是侯爷你强迫妹妹的吧?”
她三言两语怼得周围人不敢吱声,沈秋年愤怒一拍桌面,恶狠狠地道:“方清月,你在说什么?怎么可能是本侯强迫得她?”
“哦,那就是妹妹你倒贴了。”方清月勾了勾唇角,笑意却不达眼底,“我同人接触,也只不过是因着我身为大夫,医者父母心罢了。来医馆中瞧过病的都知道,我哪怕是诊脉,都要隔着丝巾。”
“倒是妹妹你如此矜持,却恬不知耻地未婚先孕,实在是有辱门楣。”
其他人皆是朝着宋晓雅扫过去,瞧见她肚子微微凸起,眼里不由得写满嫌弃。
“你……”宋晓雅想不到方清月居然这般花言巧语,下意识地便朝着沈秋年道,“侯爷,你看她。”
她越是这般作态,便越是让人生厌。
有些人畏惧沈秋年,不敢大声说话。但议论之声,仍旧传到了他们耳朵里。
“就是说嘛,京中世家公子小姐这般多,有哪个是未婚先孕的?”
“我瞧这宋小姐行事,不像是世家中出来的。她不懂得要避讳,难道沈秋年身为侯爷,便不知道吗?”
“依我看,他们这些世家望族,不见得比我们好上多少。越是世家,寡廉少耻的事情越是不少做呢。”
沈秋年气得用力拍了一掌桌案,直将那桌案砸得四分五裂。
周围之人虽然纷纷噤声,但看着他和宋晓雅的目光一点未尝收敛,反而更加露骨。
“再看,当心本侯挖了你们的眼睛。”他咬牙切齿地说完,起身急匆匆离开,那背影,多少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宋晓雅匆忙跟在他身后,扬声喊道:“侯爷,你等等我啊。”
事情解决之后,驰风拜别方清月,转身往督察院府衙走去。
方清月将药膏涂完,低头道歉:“抱歉,我没想到会遇到沈秋年。”
“无事。”贾英华彬彬有礼一笑,“今日之事你也受了惊,不如我们换一家店,继续谈?”
方清月正有此意。
二人到不远处一个酒楼寻了位置坐下,方清月点了几个菜。
他们先说了一会儿关于小曲说书一事,方清月这才小心试探道:“不过,你我性子这么合得来,不知当年我父亲尚在之时,我们是否见过。”
贾英华一怔,仔细打量方清月一番,摇了摇头:“那几年我都在家中读书,鲜少出门,恐怕未尝跟你见过。”
“那你可听说过,与我父亲有关之事?”方清月有些急,急忙追问道。
贾英华沉吟片刻:“这倒是也不知。我那几年会试不过,父亲不让我出门,许多事,我也未尝听他们提及过。就连方大人,我也只是见过他几面而已。每一面他都神色匆匆,根本没时间同我说什么。”
方清月顿时有些失望。
她本以为,贾英华会知道些东西,没想到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是有什么事吗?”瞧出方清月情绪不佳,贾英华小心问道。
方清月轻轻摇头:“只是想了解一些我父亲生前之事。”
她没心思继续同贾英华聊天,匆匆用过饭,结了账,便和贾英华告辞。
在外浪费太多时间,回到老宅中时,沈玉寒已经在等着了。
他手里还拿着文书,在她闺房的桌案前坐得板板正正,心思却不在文书之上。
听到方清月推门进来的声音,沈玉寒干脆将手中文书随手一丢:“你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同那贾英华相谈甚欢,乐不思蜀了呢。”
方清月如今兴致不高,没心思同沈玉寒斗嘴。
她坐回床上,仰天倒去,抬头看着床上层层叠叠的床幔,一时间心思沉重。
贾英华一问三不知,贾文远又不愿意告诉她事情的实情。
她现在,是当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