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不远处的欢笑,墨煊搭在膝头的双手松了又紧。
陆母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
“刚才那小伙子就是之前和若梦玲在一起的人……依我看,你们反正已经批了离婚证了,要不你干脆……放下她吧?”
陆母试探着问墨煊,而后者的眼神,紧紧盯着中医馆堂中接诊的若梦玲,他双拳紧握,用力得有些颤抖,并没有看自己的母亲,而是喉结滚动,沉声道:“不行。”
“我还没领离婚证,我们就不算离婚。”
“我不会跟她离婚的。”
他这话说得很轻,不知道是在告诫陆母打消念头,还是在有意识地欺骗自己若梦玲没有跟他离婚。
终于,就在魏青聊了一路准备进门的时候,墨煊推开车门迈下了车。
只一眼,若梦玲就看到了他。
视线交汇的瞬间,她的笔尖搁置在纸上,钢笔晕出一点圆润的墨迹。
墨煊,他没死,他还活着。
她不自觉地绷紧唇角,沉着脸,有些出神,脑中的念头一闪即逝,心底某一处却平静下来。
活着就好。
诊台前的患者看看她,又看看停滞的药房,不由问道:“苏大夫,我还有什么其他的毛病吗?”2
若梦玲回过神,笑着摇摇头:“你只是气血亏虚,这些药抓回去按时喝,没什么大问题。”
送走了这位患者,若梦玲深吸一口气,将思绪从墨煊身上移开。
她告诉自己,若梦玲,你们已经离婚了,无论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都与你无关。
你已经有的新的生活,何必困于过去呢?
新生不易,若梦玲,向前看吧。
她整理好心情,又全神贯注地投入到了工作中。
墨煊的心慢慢冷了下来。
他很确信,若梦玲看到他了,但她并不在意,甚至不想看见他。
他垂下头,唇角溢出一抹苦笑,自嘲道:“这就是……风水轮流转吗?”
曾经,他因为种种误会对若梦玲不屑一顾、懒得搭理,而现在,这些东西就像回旋镖一样,在三年之后统统扎在了他身上。
魏青站在他俩中间,左看看右看看,随即嗤笑一声,迈步上前,正好挡住墨煊的视线。
一直在车上旁观全程的陆母终于忍不住急了。
她踩着高跟鞋下车,抓起墨煊的手臂就要把他带回车里,她皱着眉,看起来愤怒极了。
“儿子,我们走,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我是不会承认她是陆家儿媳的!”
墨煊的腿有些跛,被她拉扯得一个趔趄,却还是甩开了她的手。
“妈,我不是小孩子了,自己的事情能处理好。”
墨煊的声音有些无奈,迫于亲情,他也无法把话说得太重。
可他从小到大,生命中无不充斥着这种控制。
小的时候,陆父在战场上常年不在家,陆母就把他当成了唯一的精神寄托,事无巨细,都要亲力亲为,从不问他的意愿,就帮他做好了每一个决定。
因为不想再担惊受怕,就不让他参军,篡改他的志愿,甚至托关系撤销他的申请。
去那么远的军区,实在是一种对家庭的逃离。
在战场上,他可以是一个侦察兵,是一个前锋,是一个营长,可那都是他,都是墨煊。
然而,只要回到了首都,他似乎就不再是那个应对一切艰难险阻都从容不迫的军人,他只是陆母的儿子,一个没有自我的儿子。
这也是,他在见到若梦玲第一眼,就对她有好感,却在她下药算计之后,对她这么厌恶的原因。
墨煊沉着脸,推开了陆母的手。
“妈,别再替我做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