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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稷闭上眼睛,压着身下一团软香,暗暗吸了几口气。
  步霁得了救命稻草,顺着这跟草就要往上爬,稍微挪了挪身子,低声劝道。
  “皇上去吧,我就在宫里等着您。”
  她轻轻挑眉,眼下一抹奸诈,至于她是在哪个宫里等着,可没说是乾清宫。
  等李稷回来,她要是能老老实实躺在龙床上,那才见了鬼了。
  “朕去去就回。”
  李稷平日当之无愧的正人君子,登基两年半,每隔半月翻牌一次,不像是欲望多重难以自抑的。
  今儿也不知怎地,一看见她,就忘了还有今科状元郎觐见这桩正事。
  步霁一人躺在龙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息,蜷缩着身子钻进被子里,穿好下身的衣物,一手掀开被子一手去捡地上的宫装。
  “主儿!”
  是黎儿的声音。
  一抹淡粉色从屏风后闪过,快步走到龙床旁,搀扶起捡衣裳的步霁,替她重新梳妆更衣。
  “皇上怎么走了?”
  “走了才好。”
  “主儿怎么这么说,这不是您入宫前就盼着的事吗?”
  盼着跟皇帝白日宣淫?
  这副身子的主人从前也不是什么心术太正的贵女吧。
  步霁扫视黎儿一眼,不做理会,而是催促她快些替自己梳妆。
  “不插簪子了,梳起来就行。”
  她让黎儿替自己拿着珠玉簪花和纯银步摇,自个大步流星朝着殿外走出去。
  正殿门口是象牙玉石的台阶,十几阶下是又是一片空地,挪有几个大水缸装有莲花。
  东西两侧各有一蜿蜒曲折的连廊,上有九脊顶屋檐遮盖,雕龙画壁。
  步霁从侧殿出,抄近路走上东侧连廊,脚下步伐稳健,黎儿追在她身后,手里包着东西,比不上她的脚力,撵得有些费劲,嘴里嘟囔着。
  “主儿等等我,等等我。”
  西侧连廊有两男子并行,其中一人年方二十又五,身材颀长,眉宇间透出一股坚毅,气宇不凡。
  男子头顶乌纱帽,身着红色锦袍,配镶玉腰带,朝靴绣有云纹,金线勾勒,余光瞥见另一侧连廊上一前一后两身影,停下脚步。
  一旁的礼部尚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人影早已消失只剩下空空的连廊,问道。
  “公明贤侄,驻足看什么?”
  “伯父,我方才似乎看到了一位故人。”
  梁行看着东连廊若有所思,人影不见,也不愿挪眼他处。
  也许是她,也许不是。
  一别三年,久思早已成疾,他怕是又犯了眼疾,把相似的身影认成了她。
  “故人也无妨,日后你在京中当差,定会再见。”
  “先去见皇上要紧。”
  “是,侄儿明白。”
  王槐站在殿门口,看到前来的两人,大声同传道。
  “今科状元郎觐见~~”
  随引着二人往正殿里去,穿过层层珠帘屏风,终于到了皇帝跟前。
  梁行走到大殿中央,按照礼仪,先是跪拜三次,起身双手抱拳,行礼问安。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天子门生梁行,特来觐见,以叩君恩。”
  目光坚定,不卑不亢。
  “好一个梁行,苏州梁家人才辈出,实乃我朝之幸。”
  李稷皮笑肉不笑的起身,走到他面前,双手抱住他的拳头,点头示意。
  这是要重用他的意思。
  梁行待皇帝收手后才放下拳头,总觉得皇上有怒意在身,却不知从何而来。
  堂堂七尺男儿不惧君威,目光炯炯,堪当大任。
  李稷龙袍一甩,回到高位。
  “方正,朕记得鸿胪寺还缺一位从五品少卿,可有此事?”
  礼部尚书拱手上前,如实说。
  “回皇上的话,确有此事。”
  李稷一拍桌子,极为痛快的说道。
  “好。”
  “状元郎梁行从即日起,任鸿胪寺少卿一职,恪守礼法,掌朝会仪节,接待外使,不得有误。”
  这还是头一回状元郎直接被任命为从五品官员,南越国历代都是让状元郎留京中任七品闲职,历练几番再做调动。
  梁行颇为触动,上前一步,一甩袖子跪地谢恩,得体洒脱。
  “鸿胪寺少卿梁行谢圣上恩典。”
  李稷只片刻勾唇,脸色很快恢复了往日的沉寂。
  抬手从桌上一挥,长条状的异物从空中划过,正正好落在梁行眼前,梁行眼疾手快伸手握住。
  他缓缓摊开手,掌心里攥着的是一只翠玉毛笔,笔杆晶莹剔透,一眼能看出笔尖是用狐狸毛做的,十分珍贵。
  “谢皇上赏赐。”
  李稷丢了翠玉毛笔,又瞥见桌上的鸳鸯香囊,眉头一动,抬眼看着他说。
  “梁爱卿,朕有一表妹,名为芙蕖,为永宁长公主嫡出,与你年龄相仿。”
  梁行生性淳良却非蠢笨之人,自然知道皇帝的意思,立刻跪下,挺直腰板。
  一手攥着翠玉毛笔,另一只手也攥成拳头。
  “皇上,格格千金之躯,愿意下嫁臣,是臣的荣幸。”
  “只是臣早已心属她人,此生此心绝不移。”
  好一个此生此心绝不移,哪个有权有势的男子不是三妻四妾,这女子是何方神圣,竟好到让一个状元郎为她守身如玉。
  李稷皱眉看梁行一眼,正好此时王槐上前添茶,便随手把桌上的香囊丢给了王槐。
  王槐捧着鸳鸯香囊,如烫手山药一般,放也不是,藏也不是。
  皇上不愿瞧的东西,按理说他得收起来。
  可是,这是芙蕖格格亲手所绣,若是改日格格来乾清宫没看到自个送给皇上的香囊,肯定要数落他一顿。
  “倒是朕错点鸳鸯了,竟不知梁爱卿是个痴情种。”
  李稷似笑非笑,不知为何,说到痴情二字,他会在脑海里想到步霁。
  她在宫中蛰伏两年,突然铆足了劲争宠,想来也是对他用情至深,才“三思”许久而后行的。
  痴情种也没什么不好的。
  再看一眼跪在地上的梁行,纵使他不领情不愿娶芙蕖,也没那么惹人厌了。
  “罢了,你起身吧。”
  “若是那位女子愿与你成亲,改日朕亲自下旨给你赐婚。”
  梁行眼眸中闪过一道光,又忽然暗淡,他确有娶妻之心,只是不知心中人现在何处。
  三年前两人书信中断,她突然消失,没了踪迹,他寻遍京城也没有找到她。
  也许皇上有法子能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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