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芝念的声音很轻，散在风里，除了她自己，没有人听见。
最后，方芝念一个人回了大院。
顾恺言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方芝念正在整理行李。
他看着空了不少的衣柜，愣住了。
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不是说就去交流几天，要带这么多衣服？”
方芝念叠衣服的动作不停：“听说那边气候多变，我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怕顾恺言再问，她转移了话题：“静妍同志怎么样？严重吗？”
一说起夏静妍，顾恺言果然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他皱着眉头：“虽然没伤到骨头，但擦伤不少，她这人最爱美，哭了半天。”
他回答完想到什么，又解释了一句：“静妍从小娇气，出了这样的事被吓到了，我就多陪了她一会儿。”
方芝念将编织袋的拉链拉上，挡住了他的目光。
“你跟静妍同志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她现在受了伤，你关心关心也是正常的。”
顾恺言看着她，笑道：“芝念，你好像不一样了。”
方芝念问：“哪里不一样？”
顾恺言说：“好像越来越善解人意了。”
方芝念勾了勾唇，没有接话。
顾恺言又道：“时间是两天后吗？到时候我送你。”9
方芝念眼眸一闭，脑海里闪过顾恺言刚才毫不犹豫放开她手的画面。
她沉默半晌，点了点头：“好。”
顾恺言点头，转身去了卫生间。
剩下的两天，即便夏静妍伤得并不重，顾恺言还是会每天都去看她。
一会是去送药，一会儿是说夏静妍因为疼哭闹不止。
方芝念表示理解。
离开前的最后一天。
深夜，方芝念睡得正香，就感觉有人在推自己。
耳边还有大院里其他人家噪杂的声音。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看见顾恺言已经起了床。
“芝念，有个紧急任务我必须要去，明天不能去送你了，等你回来……”
“没关系。”方芝念摇头，打断了他的话，“任务重要，你快去吧，注意安全。”
“好，等你回来我一定去接你。”
顾恺言握了握她的手，直接离开了。
方芝念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自嘲一笑。
虽然早就对他的承诺不抱任何期待，但有时候，她也会想，顾恺言真的就不能让她猜错一次吗？
可永远，永远没有例外。
第二天一早，学校就派人来将方芝念的行李搬走了。
她最后一次坐在客厅的桌前，看着面前的“离婚协议书”，安静地在申请人后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张薄薄的纸，将结束她与顾恺言这么多年的感情。
将手腕上的手表摘下来将其压住，方芝念起身离开。
站在家门口，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几乎由她一手装扮成现在这样的房子，缓缓将门关上。
顾恺言，再见。
……
两个小时后，首都机场。
公派留学生的负责人看着眼前这群年轻人，眼神欣慰：“各位同志们风华正茂，志向高远，遥祝诸君此去乘风破浪，扶摇直上九万里，学成归来，建设中国。”
方芝念等泪光盈盈抬手敬礼：“定不负祖国所托！”
他们这批公派留学生将在经过十三个小时的飞行后，远渡重洋抵达美国的旧金山机场。
飞机起飞那刻，方芝念在天上透过眩窗看见了天安门广场。
她愿以身为剑，铸造共和。
此去经年，但行前路，无问西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