惢心的欣喜和娇羞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被失望和愤慨代替。
紫禁城已经彻底迎来了冬季,在第一场雪花落下的时候,如懿已经结了禁足一个多月了,但这一个多月以来,她像是彻底忘记了许婚的承诺,整天像个没事人一样乐呵呵的,完全看不见惢心越来越愁苦的表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皇后召见的事情让如懿对惢心起了疑心,没几天她就从长街上随处捡了一个老嬷嬷提拔到身边做了翊坤宫的管事嬷嬷,直接顶替了惢心的位置。
魏嬿婉听到这个消息十分吃惊,还特意让春婵去打听了这个嬷嬷的信息。
打探到的结果让魏燕婉诧异之余,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无他,如懿难得一次大发善心捡到身边的人正是容佩,宫里武力值最强的女人,也是唯一敢掌掴贵妃的宫女。
但容佩不应该是这时候出现的,于是魏燕婉十分费解的询问了小运,小运也很快给了她答复。
‘如懿身边已经没有她觉得忠心的人可以用,于是癔症强行推动了忠仆容佩提前出现,但这样的强行安排会留下无数隐患和漏洞,等宿主见到容佩就明白了。’
这样的机会并没有等多久,第二日早上嫔妃请安时,魏燕婉就再次见到了容佩,随着太阳穴一凉,眼前的场景让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宫里癔症最严重的人就是海兰。她整个灵魂几乎都已经被癔症侵蚀失去了自我,但如今容佩的出现已经超越了海兰。
怎么说呢,她不像是被癔症荼毒,更像是癔症幻化而成。
在魏燕婉的视觉里,容佩的内里就像一个灰色的妖魔,正站在如懿身后张牙舞爪的试图吞噬身边的人,要是有人对如懿不敬,估及她的癔症会立即控制她做出护主的行为。
待砰砰狂跳心脏渐渐恢复平静,魏燕婉心底倒是升起了另一个念头。
上辈子容佩出现时如懿已经是皇后,又自诩皇上的真爱,在宫中的地位自然无人能及,但这次,如懿只不过是娴妃,上有皇后皇上和太后,宫中还由不得她做主。
魏燕婉很期待这一世容佩这个耿直护主的忠仆会在后宫激起多大的水花。
午后,翊坤宫。
惢心端着点心走进内室,前一秒还在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的如懿和容佩顿时噤了声,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如懿低下了头,容佩则用那种意味不明的眼神直勾勾盯着惢心。
又来了,又是这种感觉,惢心僵硬的将点心放在小几上,只觉得浑身不自在,那感觉就像浑身被挤进了一个狭小的空间,这个空间还在不停的向内挤压,让惢心喘不上气。
惢心实在无法继续忍耐,走到如懿身边跪下小心翼翼的问道:“娘娘,您之前说过解了禁足就给奴婢许婚的,这......”
这样拖下去要等到什么时候?等老死了结阴婚吗?
如懿没有说话,看着惢心的眼神有些可怕,一旁的容佩则更是直接,她像看什么脏东西一样居高临下的看着惢心,好像她主动开口请求主子赐婚是一件十分不知廉耻的事情。
惢心咬紧了嘴唇,眼里闪过委屈愤慨之色,却听如懿淡淡说道:“嗯,本宫是说过,只是现在是冬天,天气寒冷,不是婚嫁的好时节,还是等春天再说吧。”
这就是推脱了,惢心哪里能听不出她话里的不耐之意,当即还想再求,却听一旁的容佩道:“惢心,你亲自去内务府领翊坤宫这个月的份例吧,娘娘该午休了。”
这样跑腿的事情从前都是宫里二等宫女在做,惢心有些委屈的看向如懿,却见她压根不看自己,只认真把玩着指尖的护甲。
容佩只用两三天就彻底代替了她陪着如懿十多年的情分,偏如懿觉得理所应当,排挤惢心也排挤的坦坦荡荡。
惢心只得认命,一路走到了内务府,心中的委屈愤恨让她整个人都有些魂不守舍,才进门就与人撞了个满怀。
“哎呦...”
只听一声痛呼,惢心揉着肩膀朝对面看去,就见魏嬿婉也一脸痛色的揉着手臂,见了她后转痛为喜道:“原来是你啊惢心姐姐,好巧。”
两人结伴走出内务府,许是心中的苦闷无处宣泄,惢心一路和魏嬿婉说了很多,说到最后,竟忍不住落下泪来。
魏燕婉心疼的给她拭泪,口中不停附和着惢心的话,时不时还惊叹两句,最后分别的路口,她还拉着惢心的手叹息。
“惢心,你真是命苦,明明陪娴妃在冷宫吃苦受罪的是你,江太医和李玉公公费劲帮的也是你,什么苦你都吃了,到头来还被自己的主子怀疑,唉......要是皇后娘娘就不会这样,她心疼莲心年纪大了没有依靠,便让她出宫替自己管嫁妆庄子,听说她如今在民间收了一双义子义女,日子过得很是安逸呢...还有素练,你知道吧,她母亲病重,娘娘特赐了金银许她回家替母亲养老呢!”
听到如此鲜明的对照,惢心心里更是酸涩,一路失魂落魄的去了太医院。
江与彬见惢心面色愁苦,也皱眉叹气道:“娴妃娘娘还是没有松口吗?”
惢心缓缓摇头,轻声将如懿的话跟江与彬说了一遍。
江与彬费解道:“冬日确实寒冷,可却是你我差事最清闲的时候,春季冷热更替太医院更是忙得腾不出手来,夏天炎热。秋季萧瑟,照娴妃娘娘的说法,一年到头竟是没有合适成婚的时候了?”
说什么不合适,其实都是推脱之词而已,惢心明白,江与彬也明白,正因为明白,才觉得无比心寒。
惢心缩了缩鼻尖,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着的暖手炉递给江与彬,嘱托道:“今日是你值夜,半夜寒冷,你得仔细些自己的身体。”
江与彬低头接过手炉,才猛然看道惢心手背指节上有多处红肿,竟是之前好不容易调养好的冻疮再次复发了,还有更严重的趋向,他猛然抓起惢心的手细细查看,痛惜道:“怎么会这样呢,明明之前已经涂那药膏调养好了,只要不再过分受冻就不会复发的......”
惢心眼眶红了红,嗫嚅道:“如今主子身边有容佩,我便腾出手来去做一些旁的事...”
江与彬牙关紧咬,又将怀中的手炉塞回惢心手中,拽着她直直朝翊坤宫而去,愤愤道:“我今日就去跪在翊坤宫外,定要求得娴妃娘娘将你许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