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回家也不算太晚, 客厅留了灯,舅舅舅妈可能都睡了,谢简一把她送到楼下,拉着手, 若有所思盯着她家二楼。
初央暂时还没明白他在想什么, 尽量安抚, “你回去早点睡吧, 明天下班你来接我一起回周家?”
谢简一嗯了声, 问她:“你住二楼, 那间房?”
他用手指了指。
初央看了眼, “是啊。”
“一会儿我去找你。”他说。
初央:“你要点脸吧, 我不会放你进来的。”
他今天住在这,明天一早她的脸就丢的干干净净了。
“窗户别锁。”他跟没听见似的继续说。
初央:“……今天不行, 明天分完家去你那边。”
“行吧。”谢总的语气很勉为其难。
“别翻墙, 也别试着爬我窗户,要点脸吧。”他不要脸她还是要的。
“啧,你就说我喝多了,丢的也是我的脸。”
“未婚夫妻, 你丢脸我也逃不掉。”
“哦……这样啊。”他笑着捏捏她的手, “早点休息,放心,我不爬你家窗户。”
初央心想,你最好是。
两人黏黏糊糊地分别, 初央上楼重新冲了澡换了睡衣,盯着手上的戒指看了半天, 然后在床上把其他七个戒指都试了下。
怎么办,每一个都好合适。
突然理解灭霸ing。
而且尺寸都刚刚好。
她怎么就不能长八只手呢?
退一万步讲, 人为什么不能订八次婚?
睡前去拉窗帘,初央脑子一抽,竟然真的没锁,不过好在谢简一爬完山冷静下来,没真的爬上来,让她安安稳稳睡了一觉。
早起初家格外热闹,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早饭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起吃,给外公外婆感动坏了,外公一高兴多喝了碗稀饭,念叨着说要找隔壁老谢一会儿去钓鱼。
初央到公司先看股票。
最近沈周联姻火到起飞,原本被粉丝批评不务正业只想着嫁豪门的周夏栀在热搜榜霸榜二十四小时后风评扭转,连带着几个营销号写了几篇关于周氏的软文,他们称周川鸣是“国民企业家”,称周夏栀是周家“唯一大小姐”,粉丝们的话术也变成了“人怎么能又有钱又努力羡慕哭”,一套营销下来,沈周两家的股票也跟着飞涨。
大概是昨天尝到了营销的福利,今天周氏又因为“订婚喜糖”上了热搜,不少周氏员工站出来说今天吃到喜糖收到了红包之类的,营造出一种周氏集团十分“人性化”的氛围。
初央边看边笑,跟着曲辞一起喝着咖啡看着绿油油的股票,一片舒心。
这哪是股票啊,这是绿油油的韭菜哇。
这年头,资本家能是什么好东西,还人性化呢。
“初总,咱们手里周氏股票不少了,今天一早有人联系我们……”
初央挑眉,“谁啊?”
“咳咳,我查不到,但是我问了下谢总助理苏陆,是沈家那边的人。”
“哦?”这才刚领证第一天就准备下手啦?
“嗯嗯,我还特别问了,是沈老爷子的助理。”曲辞手挡着小嘴,偷偷摸摸地跟她分享这个大秘密。
昨天刚订婚今天一大早就收购亲家股票,这能是啥正经联姻嘛嘿嘿。
“沈老爷子啊……”初央想了想,“不慌,要赚就赚波大的,等两天营销上头的时候再出给他。”
虽说因为昨天那个“周家唯一大小姐”的热搜平白无故给她初央招惹了不少是非,比如孟泉就在群里骂周川鸣臭不要脸给小三养孩子不管亲生孩子balabala,但初央无所谓。
她也不在乎江城圈子内对她似有若无的怜悯与嘲笑,毕竟脸面嘛,乃身外之物,重要的是,花钱营销的是沈周两家,躺着赚钱的是她初央,这就够了。
再说了,笑得早不一定笑的好。
最后谁哭谁笑还不一定呢。
钱包鼓鼓囊囊,初央一直到下班心情都十分畅快,在楼下等谢简一来接自己的间隙给弟弟发消息,询问他上学第一天感觉如何。
初央:同学有霸凌你吗?
比如说他挤下原本第五十一名的实验班名额,或者嘲笑他从职高出来,再或者知道内幕的嘲讽他不受周家重视之类的。
弟弟回复很快:他们都忙着刷题没时间霸凌我。
初央放心了。
四中晚上有晚自习,得很晚才放学,不出意外她回家跟周川鸣一家人谈完弟弟可能都还没回家,初央也不着急。
看见谢简一的车,初央拎起包走过去上了副驾驶,愉悦地哼着不成调的歌。
初大小姐哪哪都好,就是五音不全。
没错,虽然她小时候学过不少乐器,但她唱歌可以说是一塌糊涂、一窍不通,所以说人嘛,太优秀了总是会有些硬伤的。
看她这状态就知道她今天心情很好,司机谢简一一边掉头一边笑着,问她律师找好了没。
“约了六点周家别墅见。”初央说,“不过很快那套房子就是我的了,嗯,以后是我家,不姓周。”
“是是是。”
谢简一狗腿子似的跟着应和。
六点准时到周家别墅,初央踩着八公分的黑色高跟鞋,卷发红唇,浓妆艳抹,一身搭配却十分干练简单,白衬衣牛仔裤,下车后随手抓了个发夹把头发扎起来,把包扔给谢简一,一边卷袖子一边往大门去。
这气势,不知道还以为她是要去收购某个公司。
陈玉林早就在家等她,看见她后微微一笑,站到初央身侧。
周川鸣一伙人也没吃饭,估计是等着她,打算谈完事情再吃。
一楼客厅成了谈事的地方,今天周夏栀也在,她的未婚夫却不在。
周川鸣开门见山,“你跟初现长大了,这个家里你们待不住也不乐意待,今天正好把家分了,咱们也都能清净。”
初央深以为然点点头,“你觉得该怎么分呢?”
说到分家,柳云华脸上忍不住露出肉疼的表情。
沈扶南成了她女婿,再加上最近她女儿周夏栀红的一塌糊涂,原本她应该在初央面前昂首挺胸甚至打算狠狠羞辱她一番,但一坐到初央对面,柳云华嚣张气焰一下子就噗呲被冷水浇熄,再支棱不起来。
大概是想起了之前拿脸贴大理石桌面的阴影吧。
因此她也只敢在两人说话的时候鼻孔出气学猪叫。
“爸爸会给你们周氏的股份,以后你们也能拿周氏分红,以后生活不会有问题。”嫁入豪门的周夏栀也有了话语权,一脸温柔的看着她,试图扮演好一个高高在上施舍者的角色。
初央很配合地天真眨眨眼,“具体是多少呢?假如周川鸣现在死了,按照他目前所持有的百分之五十五的股份,配偶分一半,其余的子女均分,我跟初现能分到13.75%,我算的没错吧?”
最简单的数学问题。
但当她报出这个数字,对面柳云华跟周川鸣两个人脸上都冷了下来。
柳云华忍不住:“你做梦!就凭你也想分这么多周氏的股份!”
刚被假设“死亡”的周川鸣冷哼一声,“我不可能给你这么多,我的财产只会留给夏栀跟晨曦,你们不是有初昙留下的财产吗?还想觊觎我的?”
说着周川鸣又看向旁边的谢简一,“你现在也能看出来我这个好女儿是什么货色吧?”
“她跟她妈妈一模一样,贪得无厌,专制独裁!”
谢简一扭头问律师:“……他刚刚这么骂我未婚妻,真的不是人身攻击吗?我能不能告他?”
陈玉林微笑:“您放心,之前说好了,会全程录音。”
初央无所谓地靠在沙发上,十分轻松的姿态,甚至在周川鸣说她像妈妈的时候露出几分真诚的微笑。
“那爸爸特地叫我回来是干嘛呢?不是说分家吗?”她摊手。
每次她叫他爸爸,周川鸣都会觉得头皮发麻,好像对面不是他的亲生女儿,而是吐着信子的毒蛇将他圈禁,等候他的死亡,瓜分他的血肉。
“初昙的东西我会给你,周氏你跟初现都别想染指,这个房子,也是我的。”周川鸣说。
“您的意思是说,我妈妈的所有东西都会还回来?”初央挑眉,“包括那些被柳云华偷拿出去卖了的?”
“那部分可以折现。”周川鸣看着她,“你手上有清单,我们可以对着那个一笔一笔算清楚。”
“哦,爸爸想的很周到嘛。”初央面带微笑,“然后呢?”
柳云华:“然后?!你还想要什么?!”
初央没搭理她,只是看着周川鸣。
“没了,你回来不就是想要你妈妈的遗物吗,我全都给你,够了吧?”他语气轻蔑,跟打发叫花子似的。
说的像她占了多大便宜呢。
“难为你们特地叫我回来一家团圆,就为了分给我这三瓜俩枣儿,啧,周川鸣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抠门啊。”
“我的诉求很简单,首先,周氏我该有的股份一分不少,如果不愿意给股份,按照现在市场价折现我也接受。”
“鉴于最近周氏股票大涨,跟我的牺牲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我建议在原本折现基础上多给我百分之十作为我的精神损失费。”
初央看向旁边的陈玉林,陈玉林始终面带微笑,然后给周川鸣平静地报出了一个天价。
“你疯了?!”柳云华直接破防,她不仅破防,还破音了。
“另外,我母亲留给我的东西,一分都不能少,以防你们年纪大了头脑不清醒,不太清楚具体有哪些资产,我特地,整理了一份清单,麻烦按照这份清单补给我就行。”
陈玉林递过去一沓厚厚的文件。
初央看着都有点心疼自己公司的纸张。
早知道给PDF文档就行了,更省钱呢。
周川鸣的脸色十分好看,他手里死死攥着那些东西,“你跟初家搞好关系就为了这些?果然你到哪里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初家知道你是为了初昙的遗产才回去的吗?”
“知道啊。”初央笑的更开心了,“外公外婆不仅给了我妈妈的遗产,还有妈妈在初氏的股份以及她的全部嫁妆,啧啧,周川鸣,为人父母该如何做,你真的应该向他们好好学习。”
“你都有这么多了还来跟我们争?!”柳云华嫉妒到发疯了。
“谁会嫌钱多嘛。”初央看向她,“就像你,原来是个小三,周川鸣扣扣搜搜从私房钱里拿出几万块钱,再给你买套房你就高兴的替他生孩子,现在呢,你做了周太太,胃口也就变大了,开始争周氏的股份啦,人之常情,想必你也很能理解。”
“你……你诽谤!你诽谤我!你听见没!我要告她!”柳云华气疯了,去抓旁边他们的律师。
周川鸣给她吵得头疼,“周氏的股份我不可能给你,五百万,没有多的。”
“五百万?好多呀~”初央露出惊讶的表情,“比起我跟初现应得的,少了好几个零呢。”
被她阴阳怪气的周川鸣脸都气绿了。
气氛一时间陷入沉寂。
这时候,小白花女主坐不住了。
“姐姐,我的那部分可以给你。”她说。
柳云华再次尖叫:“你疯啦?!”
周夏栀抿唇,却十分坚定,“钱可以再赚,我只想要我们一家都好好的。”
初央都忍不住替她鼓掌:“听听听听,这才像人话嘛。”
谢简一:“…………”
怎么办,他好怕他未婚妻被打啊。
谈到这个地步,周川鸣跟柳云华还有周夏栀一顿争执,最后又跟律师一顿掰扯,终于同意将他们该得的股份折现给她。
“那正好,”初央说,“顺便把你们卧室的保险柜开开,把我母亲的东西都还回来,免得我隔三差五要柳云华还装聋作哑不肯给。”
柳云华:“你!”
“什么你妈的东西!那是夫妻共同财产!我有权利分!”
初央翻了个白眼,“没事多听听律师的话。”
她拿出了母亲的遗嘱,“这东西你估计也没看过,但心里至少也有点数吧?”
看她把那东西拿出来,周川鸣是真的认命了,咬牙对柳云华说:“还给她。”
他那场婚姻从开始到结束一直都在初昙的控制当中。
结婚时周川鸣一无所有,婚后他除了周氏依旧一无所有。
初昙的一切都跟他这个丈夫没关系,但他周川鸣跟她结婚后赚的每一分钱她初昙都会分走一半!
初家仗着自己势力大还懂法,早就把一切都规划好了,什么婚前协议、什么婚后补充协议、财产转让协议……他不知道签了多少。
他就是他们初家养的一头牛,如果初昙不死,他一辈子都得给他们家当牛做马!
现在她生的女儿,继承了她的一切,临走时也要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纵使十分不干,但这些条件还在周川鸣的忍受范围之内。
钱是可以再赚的。
最重要的是把这一对姐弟从家里赶出去,往后的周氏只会越来越好,而他周川鸣的未来……跟他们没有半点干系!
更何况,夏栀也愿意出一部分,他的损失并不多。
那些首饰什么的,对他来说也没什么用。
花了足足一小时,保险柜里的东西,还有股份折现的协议终于敲定,双方签字。
初央拿着合同面带微笑交给律师再次确定。
今天收获颇丰啊。
周川鸣面色冷峻。
柳云华在发疯的边缘。
周夏栀却偷偷松了口气。
对她来说,她只希望初央跟初现能早些离开,让他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反正她已经嫁给了沈扶南,日后会过的很好很好。
而她也有谢简一,不会跟她来抢。
这样的结局是最好不过的了。
“好了,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收拾收拾你的东西,还有初现的,滚出我的房子。”周川鸣重新挺直了脊梁,对她颐指气使起来。
“啊?”初央靠在沙发上,笑了,“我记得我说的很清楚了。”
“什么很清楚了?”周川鸣不解。
“所有一切,我母亲留给我跟初现的,都属于我跟初现,不是吗?”初央低头抚摸着沙发扶手,欧式的蓝色布艺沙发,这个沙发是真的有点难看了,不过没关系,她马上就会全部换掉,“包括这套房子,这是我母亲的婚前财产,你不会忘了吧,爸爸?”
周川鸣猛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你做梦!这是我的房子!初昙死了,这套房子早就记在我的名下了!”
“那你可能违法了哦。”初央说,“我母亲死了,这套房子应该算作她的遗产进行分配,按照她的遗嘱,这是属于我的,我不知道你找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把房子过户到你的名下,但这是不对的哦。”
当时就算没有遗嘱,周川鸣这个过户手续也得拿着其他法定继承人的放弃继承权声明才能办理过户。
“周总这样的国民企业家,不会干违法乱纪的事情的,是吧?”初央继续道。
谢简一看周川鸣这状态恐怕已经快被她气死了,他正想着要不要叫个救护车什么的。
“我不同意!这是我的房子!你给我滚!现在就滚!信不信我让物业……”
初央慢条斯理,甚至略带同情的看着他:“你今天让我过来,就是不想把事情闹的太难看,避免你跟沈家打得火热便宜了我让我分到一杯羹不是吗?我按照现在的价格分走该有的股份已经是一种让步了,我要咬死只要股份不要钱,以后周氏还姓不姓周还是个问题呢,您说是吗爸爸?”
那也不一定,谢简一心想,按照这个趋势,周氏股票能不能继续涨还是个大问题。
总之这话是初央故意说给周川鸣听的。
毕竟做生意嘛,最好是让对方都觉得自己赚到了这样双方心理才会平衡。
柳云华都想通了这一点,拉着周川鸣劝,“房子咱们可以再买……”
周川鸣:“不可能!这是我的房子!”
他从始至终都住在这里,让他搬出去不是让他自己打自己的脸么?他今天搬出去之后让江城其他人怎么看自己?他还要不要脸了?
看他真的没办法答应,初央也很无奈,“那没办法了,我总不能把你们告上法庭,那得闹的有多难看啊。”
她的语气却一点都听不出来有半点为难的意思呢。
周夏栀再次站了出来,“我们可以买下这套房子,按照市场价给你,可以吗?”
不愧是嫁入豪门的女主啊,说话就是硬气。
可惜,这套房子不像周氏股份,初央并不打算放手。
“抱歉,这套房子无价,我也不想卖。”初央说,“我想你也很能理解,毕竟是我母亲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地方。”
“可是你已经是初家人了,你可以回初家啊,他们也很欢迎你,为什么非要跟我们抢呢?”周夏栀无法理解。
“我也很疑惑,你们一个出轨渣男,一个小三,一个私生子,哦,还有那个小杂种,凭什么跟我争我母亲的遗产?”
“你胡说什么!”周夏栀都被她气得站了起来,脸颊通红。
周川鸣彻底坐不住了,再次站起身顺手抄过茶几上的花瓶扑了过来。
谢简一立刻起身,一手摁着花瓶,一手直接把人推回了沙发上。
“谈事情就谈事情,没必要动手吧?”
“就是就是,上次被初现揍得几根肋骨还好吗?怎么,其他骨头也不想要啦?”
“…………”她确定她是在劝人,不是在火上浇油吗?
无论下次她什么时候要跟周川鸣谈判,他必须得跟着一起,谢简一想着。
今天估计也只能聊到这了。
要让一个赘婿放弃刻着自己姓名的房产确实不容易,而且周川鸣还是个这么要面子的人。
但他却选择为了柳云华这个女人在丧妻不满一个月就再婚并且大肆张扬……
大概是那时候的周川鸣一心只想往亡妻身上泼脏水,他对她的恨意超过了自己的本性,宁愿留下一辈子的污点也要这么做。
初央始终不明白,不忠的是他,获益的是他,他凭什么还不满意?
他周川鸣,凭什么恨她的母亲?
周川鸣一口一个白眼狼的叫她,难道他就不是吗?
初家怎么对他,他又是怎么对初家所有人的?
看时间也不早了,初央起身,低头看着沙发上的男人,微微一笑,“年前就要搬走哦,不然闹起来,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你威胁我?你在我家里威胁我?!”周川鸣又要爬起来。
谢简一皱了下眉头,看了看周围似乎除了抱枕也没什么杀伤性武器,略微放心。
“款记得及时打,不然实在不行就给股份吧。”初央说,“哦对了,我肯定是要住在家里的,建议你们赶紧找好新住处,不然到时候二楼装修会很吵的。”